郑玲玲 https://disease.39.net/bjzkbdfyy/250511/q3vh9ru.html1
春日午后，暖阳照进院子，微风一吹，让人昏昏欲睡。
柳意娘伏在窗台上，无聊地看院中两只蝴蝶在杜鹃花丛中飞舞。
她打了个哈欠，心想今天连枝去厨房的时间未免也太久了。
本来每天午后，她都要小憩一会，今天突然想吃甜羹，便让连枝去厨房取。
现在甜羹没来，困意愈发浓了，索性不等连枝，先去里间眯一会。
“夫人！”连枝的大嗓门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了，柳意娘困得不行，冲连枝摆摆手，抬脚往里屋走去。
连枝两手空空，上前拉住她：“夫人，那些人都在传云尚书家的小姐要嫁进我们家了！”
柳意娘听得云里雾里，云尚书是罗耿介的顶头上司，对罗耿介颇为看重，但是要让他女儿嫁进来……
这侍郎府中除了罗耿介一个正当壮年的男子，找不出第二个适合婚配的人，可是她是罗耿介明媒正娶的妻子，俩人目前没有和离的迹象。
连枝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喘着粗气对柳意娘说：“就是嫁给咱们老爷。”
柳意娘困意全无，心中既疑惑又恐惧。
“我还没死呢！她怎么进门？”
2
晚上，罗耿介给了她答案。
“做平妻！”柳意娘没想到云尚书家的千金这么低贱，“她是嫁不出去了吗？平妻她也愿意！”
“意娘，我也是没办法，云尚书对我有恩，我不得不从。”罗耿介非常无奈，接着他又道，“你那日缠着我去听戏，云溪被一个醉汉调戏，我帮了一把，她就盯上我了。”
云溪，就是尚书家的千金。
柳意娘想起来，那日她听说云亭戏班从南平过来，会在西街连着唱三天。
罗耿介平日里非常忙，那日恰好沐休，柳意娘说什么都要罗耿介陪着去。
俩人走到那边还被人群冲散了，互相寻找了好一会才又见到，大概就是走散的时候遇到了云溪。
听罗耿介的说法，就是在那时被云溪盯上了。
柳意娘听了有点懊悔，那日要是不去听戏就好了。
可是现在不是懊悔的时候，“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问。
“早在两个月前我去他府上做客的时候，我就已经向云溪表明心意了，谁知她居然会求着她爹。
灯光朦胧中，柳意娘瞧自己夫君双十年岁，面若敷粉，唇若施脂，肩宽腰细，虽说是文官却一点也不显羸弱。
难怪云溪会看上他，任谁被这么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英雄救美后都会心动。
柳意娘凑近罗耿介，盯着他的眼睛问：“哎，说实话，你心中有没有对她动过情？”
罗耿介正在苦恼怎么摆脱云溪，却见自家娘子突然不正经起来，没好气地道：“别闹。”
“说说嘛！那云小姐长什么样？有没有我好看？”柳意娘拉着罗耿介的手，撒娇。
罗耿介对于柳意娘的痴缠一道里没有抵抗力，很快芙蓉帐暖度春宵。
3
俩人闹归闹，云小姐照样要嫁进来。
柳意娘第二日就遇到了云小姐。
在一家胭脂铺里，柳意娘瞧中了他们新进来的一盒脂粉，正准备掏钱，斜刺里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夺过了那盒胭脂。
是一名眉目如画的女子，她身量纤细，比柳意娘高，在气势上压了柳意娘一个头。
“这脂粉我要了，掌柜的，给我包起来。”说着，她随手扔给了身后的小丫鬟。
柳意娘要抬头看她，输人不输阵，于是她找了把凳子站在上面，叉着腰道：“你哪位？知道先来后到吗？这是我先看中的！”
对方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官家娘子会有这么粗俗的举动。
她清清嗓子道：“自古以来，价高者得……”
柳意娘用看傻子的表情看她，然后她就说不下去了，确实挺没意思的，为了争口气买一堆超出本来价值的东西。
然后，她就眼睁睁见柳意娘跳下凳子，拿了胭脂付了钱，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哎——”她追上去，走到柳意娘面前，说道：“你是柳意娘吧？罗侍郎的娘子。”
柳意娘站着不说话，静静看着她。
她有点尴尬，料想中的争执、斗气都没有发生。
看着冷静的柳意娘，她有些气馁，继续说道：“我是云溪，我爹是……”
“兵部尚书云甄。”柳意娘早就猜到她的身份了，她随罗耿介在京城混迹多年，一般不跟人结怨，无缘无故出现刺头，不用脑子都能猜到对方的身份。
更别说，柳意娘是个聪明的。
“说吧，你巴巴地找我什么事？”柳意娘翻了白眼，发现没有凳子挺不方便的，主要是气势上弱了一截。
不过在云溪看来，她那个白眼挺瞧不起人的，主要是自己心虚，抢人家老公能不心虚吗？
自从那日被罗耿介救下来后，她一直对罗耿介念念不忘。
四处打听后，发现居然是父亲的学生，她兴冲冲地跑去罗府，却发现罗耿介已经娶妻，怪只怪丫鬟春儿没打听清楚。
她看到罗耿介陪着柳意娘一起骑马、逛街、去游园，羡慕不已，要是那个人是自己就好了。
后来，她实在忍受不了这个相思，求着爹爹去提亲，还被爹爹好一顿训斥。
这么多年，爹爹一直在为她寻觅如意郎君，可是挑来拣去她都不满意，这回终于看上一个，却是有妇之夫。
她去山里，在她母亲的坟前哭诉，离家出走逼云尚书。
4
云溪是云尚书老来子，上面几个哥哥都非常宠她。
被养成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性子。
所以，见到罗耿介，就不管不顾要嫁给他。
现在她爹已经向罗耿介开口了，压力给到罗家两夫妇，她十分想知道罗耿介究竟是什么态度。
但是罗耿介不是上朝就是在家，她碰不到。
于是，她就来巧遇柳意娘了。
没承想，柳意娘是这么个性子，云溪自小是个霸道的性格，自然不会低下头去讨好柳意娘。
可是柳意娘也不是吃素的，她和罗耿介俩人好好的，突然有人要来插一脚，心头正窝着火，见到正主，怎么可能有好脸色。
现在还没有撸起袖子跟她干架，完全是看在罗耿介还在云尚书手底下讨生活的份上。
“我过几日就要到你府上了，现在过来认识认识。”云溪昂着头说，心中却在打鼓，她觉得柳意娘真敢当街和她撕扯起来，有失体统。
柳意娘确实想揍她一顿，但心里想着罗耿介的官位，生生忍下来了，换上一副鄙夷的表情，“嗤，我还没死呢！”
休想抢走罗耿介！
柳意娘憋了一股子气回家，她一定得想办法帮罗耿介摆脱这种烂桃花！
罗耿介回家的时候觉得气氛不对，平时柳意娘都是生龙活虎的，这回居然快到饭点了还窝在床上。
“娘子，是在等为夫吗？”他见到柳意娘曼妙的身姿，面朝里躺着，摸了一把她的屁股。
那人转过来，粗着嗓子喊：“姐夫！”
罗耿介有点尴尬：“额，榆生啊，你怎么睡在我们床上。”
柳榆生是柳意娘同胞兄弟。
“我刚从山西赶回来，姐说西厢房那边还要打扫，让我先在你们屋里睡一会儿。”
柳榆生现如今在京兆尹手下当一名司法参军，前几日奉命去山西抓捕逃犯，生的是高大威猛，仪表堂堂。
“难怪手感不对。”罗耿介嘟囔着。
柳榆生起床边整理衣服边对罗耿介说：“姐夫，我那宅子租期到了，姐让我搬来和你们一起住。”
柳家是江南鄮城人，柳意娘随着罗耿介定居到京城后，柳榆生也争气，入了京兆尹的门。
原先他在离罗府不远的巷子里赁了一间民宅，今天柳意娘气冲冲地跑来，死活要让他退租，搬来和他们一起住。
柳榆生之所以在外住，本意就是不想打扰姐姐两夫妻，更何况，他现在手头上有些积蓄，打算买下一个宅院自己开门立户。
他刚从山西回来，正准备补觉就稀里糊涂睡到了姐夫的床上。
5
罗耿介虽然已经官至兵部侍郎，但手里头的银钱没有多少，只能一间不大的宅院，现在柳榆生搬来西厢房住，如果云溪进门，只能住到西南角靠后街的那个小院去。
那个小院是通往外面街道，人来人往，对于这样一个千金小姐不是一个好住处。
柳意娘就是故意这样做，她要恶心恶心云溪。
白天的时候，柳意娘虽然在云溪面前表现得气定神闲，其实心中气得要命，等见到罪魁祸首后就把气全都发泄在他身上。
连枝在屋外听到自家主君对着柳意娘连连求饶已经见怪不怪。
“你知不知道，她已经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柳意娘赌气。
罗耿介只觉得头大，这还没进门呢，俩人就已经杠上了，要是真进门了还不得把房顶掀了。
“今日，我又和恩师提过了，不想娶云小姐……”
“我们辞官吧，做个外放小官。”柳意娘掷地有声地道。
罗耿介沉默了一会，好不容易坐到这个位置上，但看着柳意娘气急败坏的样子，自己确实也不喜欢那个云溪，他想，外放倒也是条退路。
只是这样，柳意娘就会背上一条善妒的名声，这么些年柳意娘一直无所出，他父母动不动就提让他纳妾的事情，都是他拦着。
外放也好，娶妻也好，事情必须在这里解决，不能伤到柳意娘。
眼前的人娇嗔怒骂都是那么生动，他是真爱柳意娘，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
隔天，罗耿介带着柳意娘亲自去了尚书府。
临行时，柳意娘见到弟弟悠闲地喝茶，一把扯过来当壮丁。
云尚书客客气气地把人迎进门，柳意娘却不客气，直截了当说自己是不会让云溪进门的。
“我查过律法了，平妻进门需得我这个原配同意……”
她话还没说完，被罗耿介拦住了，他向云尚书告罪：“贱内一个妇道人家，口无遮拦，见笑了。”
云尚书无奈呐，他也不想宝贝女儿嫁给罗耿介去做个平妻，奈何云溪年岁大了，眼光却一直这么挑剔，错过罗耿介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嫁人。
面对一脸哀怨的罗家夫妻俩，他实在拿不出在朝堂上据理力争的气场，“咳，无妨无妨，尊夫人真性情，待日后和云溪相处想必也会很和谐的。”
“恩师，我与贱内自小相识，一路扶持，为了我能考取功名，贱内付出良多。我实在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事情。”罗耿介推辞。
这话，罗耿介已经多次和云尚书提过，今日带柳意娘过来，主要是想在云尚书面前上演一场夫妻情深的戏码，让云尚书能真正体会他们的感受。
果然，云尚书看到柳意娘红着眼眶，心中的愧疚又加深几分。
这时，只听窗外“咔擦——”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断了，然后听到一名女子的惊呼，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柳榆生已经一个纵身扑出去，堪堪接住了在窗外偷听的云溪。
一时间，大家都乱了，云尚书首当其冲，全然没有往日镇定自若的神色，云溪真的是他的命根子啊！
云溪听说罗家夫妇来了，就悄悄跑来偷听，为了能听清楚，她踩在一架梯子上，岂料梯子断了。
还好被柳榆生接住了。
她被柳榆生抱在怀里，鼻尖闻到一股皂角的清香。
柳榆生生的十分好看，剑眉星目，被他抱在怀里云溪心中一阵激荡，尤其是柳榆生靠得那么近，他呼出的气都喷到她脸上了。
听到老爹的呼声，她赶紧推开柳榆生，红着脸跑开了。
柳榆生一脸正气地冲云尚书行礼，退至旁边。
柳意娘跟在人群后，瞧瞧跑远的云溪，一脸严肃的弟弟若有所思。
6
柳榆生觉得姐姐这几日有些烦人。
给他买了一大堆花里胡哨的衣服，没事就拉着他去逛街。
他手里头积压了一大堆的案子没破，却被姐姐拉去做苦力。
而且那些衣服分明是姐夫喜欢的样式，据他观察，姐姐这几日活动范围都是在尚书府周边。
这一日，他们逛到了尚书府门前，他捧着一大堆的绫罗绸缎，实在按捺不住问道：“姐，你想让我去刺杀云小姐吗？”
柳意娘回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干吗？”
柳榆生急了：“姐，这种事情我们可不做，犯法的！”
“你这个榆木疙瘩，真是人如其名。”柳意娘敲了他脑袋一下，觉得弟弟的名字取错了。
尚书府的角门开了，出来两个妙龄女子，柳意娘一见，立马扯着柳榆生上前打招呼。
“云小姐，这么巧，出来逛街吗？”
柳榆生都怕了，姐姐前几日还在家里咒骂云小姐，今天见到她跟见了亲人似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云溪也是愣了一下，看了看柳意娘身后快要被绸缎掩埋的柳榆生，耳朵一红。
她拿起帕子掩住口鼻，柔声问：“罗夫人，这么巧。”
哟嚯，今天变罗夫人了。柳意娘挑了挑眉，拉过身后的柳榆生道：“我买了些绸缎，想给我夫君做身衣服，你眼光好，能帮我想些款式吗？”
云溪瞄了一眼柳榆生，手里的布料，低下头对柳意娘说：“请到府里喝杯茶吧！我让家里绣娘那些图样来参考参考。”
柳榆生拉拉姐姐的衣袖，在她耳边低声道：“姐，我衙门还有事。”
“闭嘴！姐姐的事情重要还是别人的事情重要？你要是敢去，我就写信跟娘告状，让她带你去相亲。”
一想起老娘拿着一本女子的画册追着他相亲的场面，柳榆生就瑟瑟发抖，只能乖乖跟着进了尚书府，公事只能晚上加班加点干了。
之后回忆起那一日的事情，柳榆生还是觉得毛骨悚然。
“云小姐，我看这个样式还不错，你瞧要是穿在我弟弟身上是不是也好看？”柳意娘拉过坐在一旁喝茶的柳榆生，拿着一匹布料在他身上比划。
云溪拿起另一匹布料，道：“柳公子身形挺拔，还是穿黑色更为妥帖。”
“是嘛！”柳意娘又拿起桌上那块黑色的布料在弟弟身上比了比。
云溪接着指点：“做成广袖，镶上银边，两肩处叫人用银线绣上花样。”
“哎哟哎呦，这太复杂了，云小姐，你就好人做到底，帮我弟弟做一身衣服吧！”柳意娘求到。
这些女子闺中的事情听得柳榆生昏头涨脑，他几次三番说要走都被姐姐用眼神制止。
那天之后，他连夜收拾行李搬到了府衙中去，宁愿和一群臭男人挤在一处也不愿意住在姐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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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耿介这几日有点奇怪，云尚书没在追着让他娶自己女儿了。
柳意娘也没有缠着他让他请辞外放。
尤其是小舅子好端端的家里不住，要挤到衙门去。
他对柳意娘说这些困惑，柳意娘正忙着给院中的花松土，回了一句：“许是云小姐年纪轻，一时兴起，这几日看看你这糟老头子没有兴趣了。”
糟老头子？
这罗耿介可不乐意了，走过去一把抱住柳意娘，低哑着声音道：“让你试试糟老头子的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