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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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荣电影是一个开放的空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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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荣早于年就曾在李碧华编剧的香港电台电视剧《我家的女人》中,饰演景生一角;后来又在两部改编自李碧华小说的电影《胭脂扣》(年)及《霸王别姬》(年)中饰演十二少及程蝶衣。张国荣的声色演技,令人印象难忘。这次讲座以十二少和程蝶衣两个人物为重心,张国荣从演员和读者的角度出发,与同学分享他对这两个人物以至对《胭脂扣》和《霸王别姬》的理解,以及戏里戏外的演绎心声。(讲座应讲者要求,不作录影及录音,此纪录乃综合同学笔记整理而成。)

开篇

我跟李碧华是好朋友,主演过几部碧华的作品,都是好戏!

第一套是《我家的女人》[《我家的女人》乃香港电台“岁月河山”系列单元剧之一,年推出。由李碧华编剧,*敬强执导,张敏仪监制。该剧荣获“十六届芝加哥国际电影节”金奖及“第一届英联邦电影电视节”银奖。],但由于当时此类题材并未流行,而内里有关中港两地的意涵也没有引起太大的回响。

在我眼中,碧华的作品是成功的,有美而壮烈的内在,故事往往能抓住人生最光辉、最灿烂的刹那加以发挥。而我欣赏碧华小说中那种坦荡荡的、毫无保留的风格。

在《胭脂扣》中,我如何演绎十二少这个角色?

《胭脂扣》中十二少的角色最初选角是郑少秋,后郑因沈殿霞(按:郑少秋前妻)怀孕而辞演,故由我接手。

最初接到《胭脂扣》的剧本,我的戏份只有三页纸,对白的总数不过是十多句而已,工作量只有十天左右。

事实上,在《胭脂扣》原著中,十二少这角色的重要性远远不及如花,但我接手此戏,到往试造型——一袭长衫,如此风度翩翩,直教人觉得,这角色根本是为我度身订造的。碧华为我的魅力所打动,于是特别为我增写戏份,而导演关锦鹏也把我的拍摄期增至二十多天,电影最后以两个不同年代的双线形式发展。

这也许说明了,我是一个有魅力的演员,对一个作者而言,或从商业的角度而言,我对观众也有着一定的吸引力跟叫座力,这正是市场的基本需求。

基于上述原因,故在电影版《胭脂扣》中,十二少这个角色的着墨远较原著为浓,因此这套戏更令我获得“最佳男主角”的提名。

而在我所演过的角色当中,个人最喜欢的是《胭脂扣》中十二少的角色,当时导演关锦鹏的拍摄很开放,角色情感的表达绝对是义无反顾、毫无保留的,就这点而言,我觉得是关锦鹏导演对我的重视与提升。

对于《胭脂扣》这套戏,有人觉得关锦鹏放大了女性的执着,而我的看法是:碧华的原著故事本如此,人物本如此。

至于十二少这角色,实在是相当复杂也是相当简单的,他舍得为如花放弃丰厚的身家,但在生死抉择之时,又表现得极其懦弱无力,乃至逃避。基本上,我觉得十二少是一个“色*”,也是一个“无胆*”,演这样的角色是一项挑战,因为在这个人物身上,充满了“性”与“爱”的张力!

而李碧华的《胭脂扣》最能吸引人的一点,是她能写出人物那种醉生梦死和为爱倾尽所有的感觉,又能引领读者进入她精心经营的情调和氛围中,使读者可以不断follow(跟进)故事的情节。前些日子小思曾介绍我看一篇李碧华的新作——《吞噬》[李碧华:《吞噬》,收入《樱桃青衣》,香港:天地图书有限公司,年,第—页。],也是一篇写得十分出色的作品。所以碧华的作品,对我有很大的吸引力,演绎她笔下的角色前,先就对角色有了好感。

而《胭脂扣》电影版跟文字版的结局是有点差异,这点差异呈现的,是导演和作者利用影像与文字两种媒体表述故事时的不同考虑,但无疑电影版本的戏剧性较浓,这也是必要的。

如花与十二少的爱情纠结是怎样的?

有人质疑,以《胭脂扣》中十二少所服的鸦片分量,结果是如花死了而他竟能逃过大难而苟活,是否有不合理之处。关于这点,碧华的解释是:“十二少是一名富家子弟,自小丰衣足食,故身体底子较为妓的如花为佳,抵抗力也较强。”而我的意见则是,如果十二少死了,《胭脂扣》便无以为戏了,而且世事无奇不有,本就没什么不可能的。

至于故事中,“殉情”的情节是如花一厢情愿的设计*害,她趁十二少意识模糊之际喂他食鸦片,本质就是“存心欺骗、蓄意谋杀”,但在电影的结局里,潦倒且生活不堪的十二少,见到如花的**,竟对着她的身影哭诉“对不起”,这当中是否有矛盾?

事实上,十二少又何尝不知如花的用心,歹*却也可敬,这个女子为他香消玉殒,苦苦等了他半个世纪的时光,而他实在负担不起这么沉重的感情,也不敢跟她同死。因此,十二少要致歉的是他对这个女子真情的辜负。这跟如花蓄意谋杀他是两回事,因为到底如花是死了,而他却活了下来!

关于电影《胭脂扣》的结局,刚才这位同学说不解如花既然见到年老而又活得潦倒的十二少时便对他死了心,为何仍要把胭脂匣还给他?

你是否还没恋爱过,所以才有这个问题。一个未曾真正恋爱过的人,在感情上还是一个小孩,他不会知道爱情会令人何等地刻骨铭心,也不会明白恋爱里的人有时会出现那种既复杂又矛盾的心情。爱情绝不是A+B=C这么简单的事。好像如花,她最后把胭脂匣还给十二少,是想当面与他来个了断,感情上是决绝的。胭脂匣是十二少给如花的订情信物,把如此重要的东西归还,表示一切完全结束,如花那多年来的苦苦等待,终于可以真正画上句号。

《霸王别姬》的结局处理

《霸王别姬》这电影的结局很吊诡,较之原著的结局相差甚多——原著是另一个“虞姬”菊仙死了,霸王段小楼“渡江”南临香港,数十年后重遇年迈的蝶衣,洗尽铅华的两人在澡堂里肉帛相见,只是他们都老了,一切暧昧的、似是而非的情感都淡了。

至于电影,则大刀阔斧地删了南来香港这一笔,只交代饰演“虞姬”的程蝶衣在台上自刎,而“霸王”段小楼喊了一句这个“女子”在现实生活里的小名,而后脸上浮现一抹充满悬疑的笑,一切就此打住。

其实电影这个结局是我跟张丰毅两人构思出来的,因为我跟他经历了电影前部分的制作跟演绎,都有感在大时代的浪涛中,电影是难以安排霸王“渡江”南来的。毕竟,“文化大革命”这部分是很沉重的戏,经历了这段,实无必要好像小说那样再安排他们年老的重逢,这会令“戏味”淡了。结局他俩只要凭着彼此昔日的感情和感觉忆起对方,轻轻带过就可以。

两个主角之间的关系

我与张丰毅一直着眼于两个角色之间的感情发展,尤其是蝶衣对师哥感情的变化:由起初蝶衣对师哥的倾慕;至中段师哥爱上菊仙,蝶衣仍固执地爱恋着师哥;到尾段,蝶衣年华老去,不复当年,然而与此同去的,还有他与师哥的一段感情。所以蝶衣的死,总括而言有三个原因:一是虞姬个性执着,要死在霸王面前。故事中,蝶衣其实就是虞姬,虞姬也就是蝶衣,两人的命运是互相影叠的。“霸王”既已无用武之地,与霸王演对手戏的“她”——虞姬,是再也不能苟延其情的了,故死也要死在霸王面前。第二、蝶衣想以自杀来完成原著故事的情节。蝶衣是一个有梦想的人,他喜爱舞台上那种热烈生动的演出,也只有舞台上与师哥合演“霸王别姬”时,他才能遂其心愿与师哥成为真正的一对。舞台是蝶衣实现其梦想的地方。所以当蝶衣发觉在现实生活里,他与师哥没有了以往那种亲密的感觉时,他宁可选择以虞姬的角色来结束他的生命,做一场真正的“霸王别姬”。第三、年华老去,不能接受,蝶衣选择自杀,因为他是曾经那么芳华绝代而又颠倒众生过。由此可见,主角二人的感情根本无法走出“霸王别姬”这个典故的宿命,所以电影的结局让它回归原来的典故,是最合理和最具戏剧性的处理。

而且以程蝶衣的性情,他是怎么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爱情,霸王已无用武之地,要在他铅华尽洗之际苟延情感,是难堪的局面。现实生活里,程蝶衣是个放纵的人,却也因此,“她”不能接受现实走到恶劣之境。

再者,在我们理解中的“别(虞)姬”程蝶衣,是一个有梦想的“女子”,“她”向往舞台上那种热烈生动的演绎,也只有在舞台上,“她”才有最真实的生命。所以,让她死在舞台上,是最合理,也是最具戏剧性的处理。

同性恋的话题演绎

小说版的《霸王别姬》,李碧华在同性恋这一主题上的表述和态度是比较明显、宽容和自然的。然而陈凯歌改编的电影《霸王别姬》,却充满了极端的“恐同意识”,扭曲了同性恋独立自主的选择意向。

或许我的确是颠覆了《霸王别姬》这套电影的演绎。在同性恋这方面,就内在题材表述而言,我认为导演陈凯歌的取镜很压抑,过分压抑。无可否认,国内对这类题材的处理较敏感,陈凯歌有其苦衷,是基于避忌吧!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陈凯歌有许多因素需要考虑,加上他个人的成长背景,所以电影会有这样的表现。

此外,影片能否卖掉或公映都是影响陈凯歌怎样拍片的重要因素。很多人知道国内的*治审查很严,导致很多电影不能在国内上映。《霸王别姬》的题材敏感,故也纳入被禁之列。就算这部片后来在戛纳获得金棕榈奖,又在台湾获得金马奖,中国大陆仍在禁映。然而,只要看看京剧发展流程里的特殊状况,就会发现台上的夫妻皆是男人,这造就了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特殊感情。这是绝对合乎人性的。

然而陈凯歌在电影里一直不想清楚表明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而借巩俐(按:饰演菊仙)来平衡故事里同性关系的情节,这便提升了巩俐在电影里的地位。所以,作为一个演员,我只有尽力做好自己的本分,演好程蝶衣的角色,把他对同性那份义无反顾的坚持,凭着适当的眼神和动作,传递给观众。而某种程度上还是要注意怎样平衡导演对同性爱取材的避忌。

张丰毅在同性恋演绎的表现上,也很避忌。例如电影有一场搂腰戏,张丰毅抱着我的腰时,却紧张得全身在发抖!

个人而言,我接拍一个角色,一定会事先挑选好,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在拍摄时因而有最投入的演绎。其实,早些年香港电台已要开拍电视版的《霸王别姬》,他们邀请我饰演程蝶衣,我考虑了很久,终于还是推辞了。

多年后我接拍《霸王别姬》这部电影,便可以完全把自己放开了,我以为一个演员应该义无反顾,为自己所演绎的角色创造生命,如此演员方可穿梭于不同的生命,亦让角色真实而鲜明地活起来。

但在拍摄过程中,作为一个演员,我的演绎必得平衡导演对同性恋取材的避忌,而我只能尽自己的能力做到最好。

我以为,如果《霸王别姬》的电影能忠于原著,把当中同性恋的戏作更多的发挥着墨,这套电影于同类题材电影而言,地位必定较我后来接拍的《春光乍泄》为高。

而在我演绎的过程中,基本不受原著的局限,我以为演员应有开放的胸襟,而电影亦可以是独立于文字的,是一个开放的空间,演员可以透过全新的演绎给予角色另一番生命!

对读

选自《霸王别姬》李碧华著

1.

蒸汽氤氲的澡堂内,两个老人再一次肉帛相见,袒腹相向。苍老的肌肉,苟存着性命。这样地赤裸,但时间已经过去。

小楼很舒泰但又空白地说:

“一切都过去啦。”

隔着水汽,影像模糊。才近*昏,已有不少客人,按摩、揉脚、修甲、刮面……

寻找片刻悠闲的人很多,也许他们整天都是悠闲的,只有来泡澡堂,令他们忙碌一点。

小楼和蝶衣浸得尸白。

蝶衣道:

“是呀。我们都老了。”

2.

“北京京剧团”的最后一场过去了。空寂的舞台,曲终人已散。没有切末,没有布景,没有灯光,没有其他闲人。

戏院池座,没有观众。

没有音乐,没有掌声。

——是一个原始的方丈地。

已经上妆的两张脸,咦,油彩一盖,硬是看不出龙钟老态。一个清瘦倨傲,一个抖擞得双目炯灼。只要在台上,就得有个样儿。

扮戏的历程,如同生命,一般繁琐复杂。

记得吗?——搽油彩、打底色、拍红(荷花胭脂!)、揉红、画眉、勾眼、敷粉定妆,再搽红、再染眉、涂唇、在脖子、双手、小臂搽水粉、掌心揉红。化好妆后,便吊眉、勒头、贴片子、梳扎、条子裹扎、插戴(软头面六大类,硬头面三大类。各类名下各五十件……)

看小楼,他那年逾花甲的笨手,有点抖,在勾脸,先在鼻子一点白,自这儿开始……奇怪吧,经典脸谱里头,只有中年丧命的,反而带个“寿”字。早死的叫“寿”,长命的唤什么?亦或是后人一种凭吊的补偿?项羽冉冉重现了。

蝶衣一瞧,不大满意,他拈起笔,给他最后勾了一下,再端详。这是他的霸王,他当年的霸王。

时空陡地扑朔迷离,疑幻疑真。

蝶衣把那几经离乱,穗儿已烧焦了的宝剑——反革命罪证,平反后发还给他——默默地挂在小楼腰间,又理理他的黑靠。

于是,搀了霸王好上场去。

身子明显地衰老了,造功只得一半,但他兴致高着呢:

“大王请!”

小楼把蝶衣献来的酒干了,“咳”的一声,杯子向后一扔,他扯着嘶哑的嗓子,终于唱了。在这重温旧梦的良夜。

“想俺项羽——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

奈若何?”

蝶衣持剑,边舞边唱“二六”: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

解君忧闷舞婆娑。

嬴秦无道把江山破。

英雄四路起干戈。

自古常言不欺我。

成败兴亡一刹那。

宽心饮酒宝帐坐。”

蝶衣剑影翻飞,但身段蹒跚,腰板也硬了,缓缓而弯,就是下不了腰。终于这已是一阕挽歌。虞姬抚慰霸王,但谁来抚慰虞姬?他唱得很凄厉:

“汉兵已略地,

四面楚歌声,

君王意气尽,

贱妾何聊生?”

就用手中宝剑,把心一横,咬牙,直向脖子抹去。

血滴……

小楼完全措手不及,马上忘形地扶着他,急得用手捂着他的伤口,把血胡乱地,“拨回去”,堵进去……

剑光刺目。

蝶衣望定小楼。他在他怀中。

他俩的脸正正相对。

停住。“蝶衣!”

血,一滴一滴一滴……

蝶衣非常非常满足。掌声在心头热烈轰起。

红尘孽债皆自惹,何必留痕?互相拖欠,三生也还不完。回不去。也罢。不如了断。死亡才是永恒的高潮。听见小楼在唤他。

“师弟——小豆子——”

啊,是遥远而童稚的喊嗓声。某一天清晨,在陶然亭。他生命中某一天,回荡着:

“咿——呀——啊——呜——”

天真原始的好日子。

在中国,在北平……的好日子。

童音缭绕于空寂的舞台和戏院中。

……

“师弟!”

小楼摇撼他:“戏唱完了。”

蝶衣惊醒。

戏,唱,完,了。

灿烂的悲剧已然结束。

华丽的情死只是假象。

他自妖梦中,完全醒过来。是一回戏弄。

太美满了!

强撑着爬起来。拍拍灰尘。嘴角挂着一朵诡异的笑。

“我这辈子就是想当虞姬!”

他用尽了力气。再也不能了。

后来,蝶衣随团回去了。

后来,小楼路过灯火昏*的弥敦道,见到民*司署门外盘了长长的人龙,旋旋绕绕,熙熙攘攘,都是来取白色小册子的:一九八四年九月二十六日,“中英协议草案”的报告。香港人至为关心的,是在一九九七年之后,会剩余多少的“自由”。

小楼无心恋战,他实在也活不到那一天。

什么家国恨?儿女情?不,最懊恼的,是找他看屋的主人,要收回楼宇自住了,不久,他便无立锥之地。

整个的中国,整个的香港,都离弃他了,只好到澡堂泡一泡。

到了该处,只见“芬兰浴”三个字。啊连浴德池,也没有了。

选自《胭脂扣》

1.

于是她清清喉咙,在这艰辛的时刻,为我缕述她故意隐去的一个环扣——

如果思潮起伏,心中萦绕一念:十二少与自己分手,是因为自己不配。他这样回家去,生命中一段荒谬的日子抹煞了,重新做人,今后,便是道左相逢,二人也各不相干。一个越升越高,一个越陷越深,也是天渊之别。十二少,如此心爱的男人,自是与程家淑贤小姐成婚了,淑贤不计前嫌,幸福唾手可得;自己艰苦经营,竟成过眼烟云,真是不忿。想那程家小姐,在与陈家少爷跨凤乘龙之日,鼓乐喧天,金碧辉煌,披着龙裙凤褂,戴了珠钻金饰,交杯合卺,粉脸飞红,轻轻偎在十二少怀中……日后……

如花还不及想到日后。

她只想到今晚。无端地邪恶:

这个男人,她要据为己有!

自己得不到,谁也不可以得到!对于*,她耳濡目染,甚是精通,这一铺,就是同归于尽,连本带利豁出去!

“在分手的那晚,我在酒中落了四十粒安眠药,细细拌匀……”

啊,我一听之下,甚为恐惧:这是一宗杀人阴谋!阿楚比我更甚,也许她念及自己一向对如花不怎么友善,怕她把她一并干掉,她来紧握我手,我俩的手一般冷,相比无分轩轾,荣膺双冠*……这可怕的女人!

在与十二少半夕欢娱之后,如花殷勤劝饮,连尽三杯,是的,最后三杯。

然后,如花当着十二少面前吞下鸦片。她且分了一份给他,不等任何回话,以肃穆的神情来交代后事:

“如果,你也有一点真心——”

十二少当下心潮汹涌,一个痴情女子以死相许,大丈夫何以为报?他呆在原地,如石雕木刻,脑中百音鸣放,唇干舌燥。死,不死?人生最大的趑趄。

如花一瞥壁上大钟,钟摆来回走动,催促岁月消亡,她在*发之前,不忘嘱咐:

“今天,三月八日,现在,七时七分,来生再见,为怕你我变了样子,或前事模糊,你记住:三八七七,你就知道,那是我来找你!”她把那信物胭脂匣子往颈间一挂。

——如花脸上,闪过一丝阴险,是的,如果你也有一点真心,便死于殉情;如果掉头他去,也死于被杀。这是一场心理上的豪*。十二少并不知道他无论如何逃不过。只要他是真心的,即便死了,也是伟大的吧。

十二少拿起生鸦片烟,如花才抒了一口气,才放下心,才觉大局已定,才知终身有托。她痛苦不堪地呕吐、呻吟,但脸上一笑牵连,她以为,她终于赢了。这心爱的男人,据为己有。她吞得很多,*发得很快。

如果,你也有一点真心……

如果,你也有……

如果,你……

但是——

据医学家解释:服安眠药和吞鸦片的状况差不多,同是剧烈的麻醉剂,*发时陷入昏迷状态。古老方式拯救吞鸦片的垂危者,是把他放在土炕,希望吸收地气,可以回复知觉。

如花寻死志坚,力挽无从。玉殒香消。

以后的情节,可以想象:十二少,他并没有为如花而死,他颤抖着,倒退,至门前,门已上锁,花布帘还没有掀起,整个人也倒地昏迷。

陈家倾囊施救,竭尽所能……过了两个星期,十二少振邦悠悠复苏,但全身浑黑,医生诊断,中安眠药的*,虽经洗胃,但这黑皮,要待褪去,重新生过肌肤,才算完全复元。虽脱离危险,但非一两个月,不能痊愈出院。十二少捡回一命,哪在乎休养生息。静中思量一场断梦,整个人失*落魄。他甚至不敢猜测,孰令致此?

如花拼了一条命,什么都换不到。真不知是可怕,抑或可怜——她势难预料如斯结局,还满腔热切来寻他!

生命原是不断地受伤,和复元;既不能复元,不如忘情。

她咬牙:“我错了!”声音低至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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