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研究白癜风专家 http://m.39.net/disease/a_5477296.html众所周知,审美这玩意是无法规定的,很个人的取向:我喜欢健美黝黑,你喜欢白皙柔弱,各有所好,很难左右。
众所周知,正是多种审美观的不停变化碰撞,引发了艺术上的潮流变革。
在中国,则唐有大小李与王维的风格区别,五代那么短还有荆关董巨各自风格大异,宋初花鸟都有徐家和*家风格之别,元四家不提,明时董其昌还专门闹出了南北派之争。
在欧洲,则理性的文艺复兴之后有变形的矫饰主义,进到华丽的巴洛克与端正的古典主义对抗,再秀雅的洛可可进到宏大的新古典主义,再浪漫主义、现实主义和印象派与新古典学院派大战,在斗争中催生了现代艺术。
至于审美的柔媚化,也不奇怪。从历史上看,承平日久,审美柔靡,那是历史趋势。
历史上大多数柔媚审美兴盛时,比如日本宽*年间,比如中国北宋宣和年间男人戴花的喜好,比如法国的洛可可,那都是太平盛世的体现。
现在大家回看宋朝的花鸟、明朝的山水仕女,是不是也觉得有些脂粉气,不够爷们不够阳刚?
然而那就是经历过太平之后,文化自己发展出来的玩意。
那么什么时候,阳刚审美会大行其道呢?像下面这样:
-45年间,无论是美苏德,宣传画审美里甚至女性都是刚健勇武的:可以理解,那是要上阵打仗了嘛!
您一定注意到了,这里头有许多红色元素。为什么呢?因为视觉上来说,红色能带起人的澎湃情绪。
谁在强调这种端正宏伟的审美呢?年之前的法国王室,以及后来帝*时期的拿破仑。众所周知,拿破仑皇帝宣传自己的姿态,主要是为了让大家跟他一起打仗去。
一般而言,战争时期,会格外强调雄性阳刚审美。
和平时期嘛,那完全可以你喜欢胖,我喜欢瘦;他喜欢白,她喜欢黑,就跟甜咸豆花似的各有所好。喜欢库里秀雅风格的,与喜欢鲨鱼伟岸风格的,彼此不用打架吧?
那么,有没有和平时期特别约束,强调雄性审美呢?
也有。
历史上最开始官方鄙夷阴柔、强调雄性审美的,是希腊的斯巴达城邦。
我们都知道斯巴达三百勇士大战波斯了,人家肌肉凶猛,战斗勇悍,众所周知。
介绍一下斯巴达的制度:
斯巴达的社会阶层分为斯巴达人、庇里阿西人、希洛人三个阶级。
第一阶级为斯巴达人,为征服者多利亚人的子孙,享有完全的公民权者,他们都住在斯巴达城内,尽管人数很少,却掌握国家的**大权,虽有田而不自耕,其专门之职业为服兵役与任官吏。
第二阶级为庇里阿西人,为多利亚人入侵时,没有抵抗而顺从的居民,从事于工商业而无参*权,虽为自由民,然不得享有完全的公民权利,他们都住在斯巴达城周围,及边境山区和海岸地方;战时需要为斯巴达*队支援。
第三阶级为黑劳士,即农奴。他们常隶属于土地而为第一阶级的人服劳奉养而耕作,生活在农村上,没有公民权与基本人权,被认为是国家的财产;战时亦随第一阶级之后以服*役。
以及:
斯巴达这种阶级划分——奴隶伺候斯巴达人,自由民负责纳税——是不能改变的种姓制度。
美国人有个研究年代德国的论文,提过一种看法:
如果和平时期,阳刚雄性审美被刻意张扬,意味着保守主义抬头,主旨在维护和谐统一的秩序。
保守主义具体实施时,会表现出浓烈的精英意识与道德优越感。主流强调古典姿态才是唯一正确的,别的都是邪魔外道。
荣格先生提过个想法,说集体主义与保守主义,经常是相互维系的:这两者一起指向父权社会,指向集体、权威、秩序。
结论是:
战争时期,会格外强调阳刚雄性审美;而如果和平时期大肆推广阳刚雄性审美?
那大概,是要趋向保守、权威与秩序了。
说这么多,跟《霸王别姬》有什么关系呢?
李碧华的小说,惯有两个典型人物形象:阳刚憨直到不解风情的爷们,阴柔痴情又倔强的“坏”女人。
前者如《霸王别姬》段小楼,如《生死桥》唐怀玉,如《潘金莲之前世今生》武龙,如《诱僧》石彦生;后者如《霸王别姬》菊仙,如《生死桥》段娉婷和宋牡丹,如《潘金莲之前世今生》单玉莲,如《青蛇》里的两条蛇。
“坏”女人所以得打个引号,只因她们并不邪恶,只是洞明世事,极端现实,在争夺男人时不免尔虞我诈,使些手段。
如她短篇《潮州巷》,律师女助手靠着与律师积极工作、让律师疏远前女友,最后上位,就是典型案例:没那么邪恶,只是用足了心机罢了。
却也难怪:香港在年代,经济腾飞,女性地位也独立,大家乐意读一些女性自立自强的故事;但与此同时,香港又有浓厚的封建残余,所以自立自强、狠辣手腕,除了用来争自己经济独立,也用来争男人。
亦舒与李碧华们,多少都有类似的劲头。
即,李碧华笔下的世界,大体是阴柔而现实的。
《胭脂扣》里,如花可以一边痴情殉情,一边阴狠地多下一份*;《生死桥》里段娉婷被唐怀玉真情感动,却也要用手段将他占有。
因为女性视角之故,李碧华笔下的男性大多是直肠直肚,哥们义气。对姑娘们的柔肠百结,那是糊里糊涂。
《霸王别姬》里,程蝶衣与菊仙的生死争斗,段小楼就一知半解,经常在状况之外。
话说,这也是《霸王别姬》的妙处。
以老北京为题材的艺术作品,即便卓越如《大宅门》,终究还是有点男性视角。斯琴高娃饰演的二奶奶得的称赞,那是“不让须眉”。
这也不难理解:老北京的气性,大体是男性化的。斯琴高娃在另一部老北京题材《骆驼祥子》里的虎妞,也是如此。
《霸王别姬》电影,张丰毅的段小楼、吕齐老师扮演的关师傅,包括新加的人物英达扮演的那坤,用一口京片子,代表了老北京的粗放气性。包括电影后半部分慷慨激昂的万里江山一片红,也是大鸣大放的雄浑气象。
然而这部电影真正的神*,却在张国荣的程蝶衣,在巩俐的菊仙,在他们俩幽暗细腻、贯穿一切苦难的内斗。宏大背景下,未被泯灭的一缕情思,大时代背景下的个人命运,这是这部电影真迷人的所在。
在法国,张国荣的声名颇高。一方面是《霸王别姬》在戛纳的成功;另一方面是,用我某个法国朋友的话:
法国人会觉得巩俐是个好演员,但她依然是个典型的东亚人;而张国荣身上,有种法国人很熟悉的感觉——即便他是在演华语电影时,依然如此。
我这么猜测:法国人上一代,习惯新浪潮,所以他们对跳接的、不连贯的,非叙事的镜头,很喜欢。
张国荣,也许不是华语电影史上最好的“一个镜头下来故事讲得最完整饱满丰富”的演员。
但是:在“连续的跳接片段,能够靠一两个动作或眼神,甚至一个静态,瞬间感染观众”这方面,张国荣,大概是独一无二了吧?
这也是《霸王别姬》最好的地方:不在那些大鸣大放的热闹,而在无声处的幽微,那一点点阳刚背景,倔强的阴柔情怀。
再强调宏伟阳刚的英雄情境,也该容得下这一点细腻的幽微。
所以《霸王别姬》的爱好者,总爱念叨葛优演得多好,念叨蒋雯丽那惊鸿一瞥的演出。无他:他俩的人物设定与演法,都阴柔婉转却又细腻周至。
在电影后半部分,那容不下个人情感的阳刚喧腾之中,他们的阴柔,是一种格外迷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