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眼中的袭人点点花愁为我嗔 [复制链接]

贾宝玉眼中的袭人：点点花愁为我嗔

陈能雄/文

贾宝玉刚搬入大观园的时候，整天和姊妹们一起说笑玩耍、读书写字，生活怡然自得。他写了春夏秋冬四首即事诗，诗中有些词句语义双关，既描写怡红院的生活景致，又巧妙地嵌入丫鬟的名字。如诗句：“窗明麝月开宫镜，室霭檀云品御香。”句中的“麝月”可以指窗前明月，也可代指丫鬟麝月，“檀云”可以指室内香云，也可代指丫鬟檀云。

袭人作为怡红院的首席大丫鬟，深受贾宝玉的器重，为何四首诗中都不见“袭人”二字呢？其实，贾宝玉也把袭人含蓄地写进诗中，在第一首《春夜即事》中有两句诗：“盈盈烛泪因谁泣，点点花愁为我嗔”。有些人认为这两句诗都暗指林黛玉，我个人认为上半句中的“烛泪”指林黛玉，下半句中的“花愁”指的是袭人。因为袭人姓花，《红楼梦》中把袭人劝解贾宝玉说成是“花解语”，第二十一回的回目“贤袭人娇嗔箴宝玉”，暗合诗句“点点花愁为我嗔”。

诗中的“花愁”并非是袭人多愁善感，而是她为贾宝玉生活前途操心发愁，这里的“嗔”字不是生气动怒的意思，而是花袭人对贾宝玉的一些荒唐行为报以娇嗔。有些人可能会觉得，袭人不过是一个丫鬟，她怎配与林黛玉放在同一联句里上下对仗。事实上，袭人在贾宝玉的心目中也很重要，贾宝玉对她有感情上的依赖，有一次贾宝玉心情郁闷，看了《南华经》后续了一段文字，其中一句是：“彼钗、玉、花、麝者，皆张其罗而穴其隧”，这是把花袭人与薛宝钗、林黛玉放在一起谈论。还有《红楼梦》第十九回的回目：“情切切良宵花解语，意绵绵静日玉生香”，上半句是袭人对贾宝玉情切切，下半句是林黛玉对贾宝玉意绵绵，花解语的花袭人和玉生香的林黛玉在此处也是上下对应。

贾宝玉离不开袭人，就是因为她眼中的袭人是“点点花愁为我嗔”。袭人自从被贾母派来服侍宝玉，就尽忠职守，一颗心全在宝玉身上。小说中有一句文字描写袭人“只因宝玉性情乖僻，每每规谏宝玉不听，心中着实忧郁。”文中的“心中着实忧郁”，很好地概括了袭人的“花愁”，她的愁情并非是为了春怨秋悲，而是为贾宝玉的名声和前途着想。这种操心程度，恰如姐姐对弟弟的关爱之情，又如母亲对儿子的慈爱之情。

每天袭人细心地照顾贾宝玉的饮食起居，宝玉要外出，袭人精心地为他准备行装，宝玉回到屋里，又留意他有无丢失物品；在寒冷的冬夜，袭人会把通灵宝玉塞在被褥里，为的是明早贾宝玉佩戴玉石时不会被冰着脖子；当贾宝玉要到私塾上学，袭人又喜又忧，喜的是宝玉肯用功学习了，忧的是小厮们不能照顾好宝二爷；当贾宝玉因奶妈吃了酥酪的事情要发火时，袭人赶紧说自己吃了酥酪会闹肚子，以此掩饰过去，为的是息事宁人，不想连累更多的人。

贾宝玉顽皮淘气，常发毁僧谤道的言论，爱吃女孩的胭脂，既招来笑话，又惹得老爷生气，袭人为此头疼不已，想出许多法子规劝他；当贾*传唤宝玉，袭人只恐宝玉被老爷责骂，坐立不安，倚门而望，看到宝玉平安回来才放下心来；贾宝玉在参加贾敬的丧礼时，怡红院的丫鬟们都在嬉笑玩闹，只有袭人独自坐在里屋用灰色绦子打结子，她发现贾宝玉携带的青色扇套有些破旧了，打算给他换一个新的；贾宝玉和姑娘丫鬟没日没夜地玩闹，袭人嗔怪他把自己的话当耳边风，当贾宝玉疾病缠身，终日郁郁不乐，袭人又恐闷坏了他，赶忙伙同晴雯、芳官等丫鬟逗他玩笑……

袭人照顾宝玉可谓是无微不至，比任何一个丫鬟都要用心，她花在宝玉身上的心血超过了一个丫鬟应有的职责，贾宝玉对她的依赖性是在“点点花愁”积聚起来的。有些读者不喜欢袭人，是因为她偏向于薛宝钗，认为她劝王夫人叫贾宝玉搬出大观园，是有意拆散宝黛。其实，袭人此举未必是针对林黛玉，她觉得贾宝玉和姑娘丫鬟们年纪都大了，男女之间应该有所避嫌。在那个年代里，青年男女要是暗订私情，发生了不才之事，对双方的名声都不好。

对于袭人的良言规劝，贾宝玉既心存感激，又嫌她唠叨。贾宝玉有些私密事不敢让袭人知道，他挨打那天晚上，想打发人过去安慰林妹妹，就找借口支开袭人。但不管怎样，袭人和林黛玉一样都是贾宝玉很看重的女孩，在《红楼梦》中有多个地方，贾宝玉对林黛玉和袭人说过相似的话，比如“你死了，我做和尚去”，还有贾宝玉和林黛玉怄气时，两人互相说：“我为的是我的心”，贾宝玉和袭人冷战后，也互相说：“你哪里知道我心里急！”

贾宝玉听袭人说家里人要赎她回去，就泪流满面，心中万分不舍；贾宝玉听紫鹃说苏州林家很快要派人来接林姑娘回去，就失*落魄，痴痴傻傻的。贾宝玉见识过形形色色的女孩，也关心过许许多多的女孩，但大多是行云流水。当大观园的诸芳渐渐流散，贾宝玉无可奈何，心中想：“不如还是和袭人厮混，再与黛玉相伴。只有这两三个人，只怕还是同死同归的。”假设贾宝玉的生命中只有两个女子陪他走到最后，他希望是林黛玉和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