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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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10/17 18:13:00

写下这个题目,先自莞尔一笑。你问俺笑啥,俺会捂住嘴笑一会儿,然后告诉你,俺好像看到了宝玉一嘴叉子的胭脂红,腮帮子上也有,那一群坏丫头,犹自还在那里笑闹:“宝玉,我这嘴上新擦的香油胭脂,好不好吃?”另一个推道:“去去去,你那是市井上买来的,我这个好,宝玉——您快来尝一尝……”这样的画面,在宝玉的童年,应该常有,他那吃胭脂的“毛病儿”,在宁荣二府甚至附近的大街小巷,应该是人尽皆知的,胭脂自然也就成了丫头们亲香宝二爷的有效蜜方。

1、抓胭脂

说起二爷喜欢胭脂,这个世人眼里的“毛病儿”,大约是和他的“宝玉”一样,是胎里带来的。第二回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提到这位小爷的时候,贾雨村这样猜测:“只怕这人来历不小。”这个“来历不小的人”在抓周时,兜头给了他爹一闷棍,直接把*老爹打得两眼发晕。“那年周岁时,*老爹……将那世上所有之物摆了无数,与他抓取.谁知他一概不取,伸手只把些脂粉钗环抓来.”把个老爹气坏了,大怒说:“将来酒色之徒耳!”大不喜悦.从此就失去了父亲的“青睐”,获得了“白眼”。可是老祖宗喜欢的不得了,爱若奇珍异宝。

这刚刚一周岁的小娃娃懂得什么脂粉香娃?懂得什么儿女之情?懂得什么怜香惜玉?可他偏偏就只抓取了包括胭脂在内的女儿所用之物,你说这宝二爷的胭脂情结是不是胎里带来的?

2、吃胭脂

长兄贾珠去世以后,宝二爷成了名副其实的二房大爷,他得到了更多人的宠爱,成了府里人人争相捧着的“凤凰蛋”,府里的丫鬟们更是有意无意投其所好。宝二爷爱吃胭脂,热情主动的金钏儿自恃太太身边“女儿一样的人”,每次遇见,主动示好:“我这嘴上是才擦的香浸胭脂,你这会子可吃不吃了?”(见第二十三回)因了这份没有距离的亲近,金钏儿和宝玉的“过激行为”不久就被宝妈发现,宝爹正为此不喜欢宝呢,宝妈心里能舒服吗?一巴掌打出去,这个勇献胭脂的女孩儿就香消玉损了(见第三十二回)。哎,吃胭脂吃出人命来,这大约是宝玉想不到的吧?不仅是宝妈的丫头,宝奶的丫头鸳鸯来串了个门子,宝玉闻见香油气息,看见人家的白腻腻脖子,就上手摩挲了,看见人家嘴上的胭脂,猴上身去涎皮笑道:“好姐姐,把你嘴上的胭脂赏我吃了罢。”吓得鸳鸯直喊袭人。袭人说道:“左劝也不改,右劝也不改,你到底是怎么样?你再这么着,这个地方可就难住了。”(见第二十四回)可见,在怡红院里吃胭脂吃过多少回?都吃了谁的?袭人是算不清账了!

3、做胭脂

书中提到宝玉做胭脂的地方就有三四处之多,如宝玉上学堂,和黛玉道别时就曾经说:“好妹妹,等我下了学再吃饭。和胭脂膏子也等我来再制。”(见第九回)

又如第十九回,宝玉接回袭人,和袭人千般承诺万般答应后去看望午睡的林妹妹,黛玉发现“宝玉左边腮上有钮扣大小的一块血渍”,宝玉侧身,一面躲,一面笑道:“……是才刚替他们淘漉胭脂膏子,蹭上了一点儿。”这次的胭脂分明是和袭人在一起蹭来的,并没有“他们”,至于怎么蹭来的,第十九回的题目是:“情切切良宵花解语”,读者们自己去脑补吧,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回里宝玉吃了袭人的胭脂。但从宝玉的闪烁言辞里可以看出,宝玉在怡红院也给他的丫鬟们淘漉胭脂膏子。也就是说宝二爷独家秘笈制作的胭脂膏子,有两个“加工厂”,一个是潇湘馆,一个是怡红院。

宝玉淘制胭脂膏子的技术如何呢?读者们越是迫切想知道,作者越是伏线千里,这谜底在第四十四回平儿理妆才揭开。宝玉告诉平儿“这不是铅粉,这是紫茉莉花种,研碎了兑上香料制的。”“那市卖的胭脂都不干净,颜色也薄。这是上好的胭脂拧出汁子来,淘澄净了渣滓,配了花露蒸叠成的。”

4、使用和推广。

宝玉制作的胭脂膏子如何使用、效果如何?怡红院和潇湘馆的主子和姑娘们长期使用,习以为常,不好说,再说两处分明一家的感觉,也不好老王卖瓜。而且袭人、晴雯和黛玉担心宝玉因此挨老爷的骂,多半要替他瞒着,又怎么会到处宣传宝玉的这个独家发明呢?

凤姐过寿那天,贾琏嘴馋,“吃了鲍二家的胭脂”,连累平儿挨了打,宝玉赶紧抓住机会表现,把平儿接到了怡红院,让她换上袭人的衣裳,又让她洗脸抹粉。平儿找粉的时候,宝玉显摆地拿出了自己的“独家配方”,在平儿眼里,竟如此与众不同,“轻白红香,四样俱美,摊在面上也容易匀净,且能润泽肌肤,不似别的粉青重涩滞”,这是宝玉制作的香粉,记住了,宝二爷还会用茉莉花种做香粉;然后关键的来了,宝二爷做的胭脂更是与众不同:“胭脂也不是成张的,却是一个小小的白玉盒子,里面盛着一盒,如玫瑰膏子一样。”这是外形的不同,那么使用方法呢?“只用细簪子挑一点儿抹在手心里,用一点水化开抹在唇上,手心里就够打颊腮了”,可谓简单易行。使用效果如何呢?平儿对镜看去,果见“鲜艳异常,且又甜香满颊”。平儿也是见过些世面的管家娘子的贴身跟班,其所用之脂粉,竟远不如此,可见宝二爷功夫了得!这纯植物系列妆品,可谓“佰草集”的祖师爷了。

5、“江南脂造”

年少的宝玉爱吃胭脂、做胭脂、用胭脂,在人人眼里都是淘气,甚至有些“下流”,是“毛病儿”。可是在我们的今天,这样的“绿色无*害化妆品”,早已成了爱美又爱健康的妹妹们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只是他这样的才情,生不逢时,生生被他爹讨厌着、恼怒着,冷笑着,讥讽着,呵斥着,不屑着。设若能够得到理解和支持,贾府崩塌以后,宝玉果能婚姻如意,夫妻和谐,经营个“胭脂坊”什么的,再开些连锁经营店,如此“鲜美甜香”的脂粉,怕是也早已会成为“江南脂造”吧!

作者红柳,本名马晓雁,研读红楼30余年,痴红爱红,愿交天下红学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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