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娘娘,我喜欢一个人,就不愿意他为难,若我真答应做了大哥的侍妾,那等大哥娶了妻子,大哥的妻子对我拿出妻妾之礼来,那时候大哥一定会很为难,甚至还会让大哥夫妻之间过的不好,娘娘,我不愿意的。”小荷的话让皇后再次紧握住她的手:“你能这样想,真是个好孩子。”
“陛下驾到!”内侍已经在通传,天子走进殿内,皇后带着小荷起身相迎,这是天子第一次看到小荷,他在小荷站起身的时候看了她一眼,虽然还算美丽,但在这花团锦簇的后宫,小荷的相貌也只能算平平。至于说别的,天子想起内侍们曾经讲过的话,这个少女,怎么就有这样的,这样的魅力,让孟澜神魂颠倒。
“陛下,您交代的事情,妾已经在做了。”说着皇后就笑吟吟地对小荷道:“你再给陛下行礼吧!”
方才已经行过礼,这会儿让小荷再次行礼,这是正式让小荷见过天子的意思,小荷依言跪下给天子行礼。天子示意小荷起身,才对皇后道:“皇后称赞的人还是不多见的,这个孩子,朕这会儿看着也不怎么好。”
“陛下!”皇后笑了,她笑的很矜持,笑的时候,发上的簪子都不会动一下,轻声喊了天子,皇后才微笑道:“陛下素来看人,看的是心,怎么今儿看人,反而要看外表了。”
“皇后这是取笑朕。”天子微笑着说,小荷站在一边,虽然他们二人说的是自己的事情,但小荷不能开口打断他们的话,更不能插话,只能站在那里,带着微笑站在那里。
“明日,我会让太子妃进宫,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妃,也知道一些如何做太子妃的事情。”怎么做一个皇后,皇后就可以教给小荷,但现在皇后要让太子妃入宫,显见得是要让小荷和太子妃更为亲密,以后太子妃的日子也会更好过一些。
提到儿媳,天子也点头:“你这主意不错,等过几天,公主她们入宫来请安,你也要让这丫头和公主们多接触接触。”
孟澜成为太子,那就是天子的嗣子,公主们也会成为小荷的姑子们,即便贵为天子,舐犊之心那是一点也不少的。皇后应是,天子又说了几句话也就离开。皇后等送走了天子,就拉着小荷的手对她道:“你来看看你的屋子。”
小荷的卧房被放在偏殿,一走进去就能闻到一股幽香,这种幽香小荷常在王妃屋中闻到,至于孟澜由于体弱是常年不点香的,小荷嗅了嗅就道:“好香。”
“你知道这是什么香吗?”皇后非常随意地说着,小荷摇头:“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香,陈嬷嬷曾说过,用香,要在无意间。不过因为大哥年幼时候身子骨不大好,从不点香,后来身子骨慢慢地好了,才开始点香。”
“安王世子身子骨不大好,那是为什么?”皇后的话让小荷回忆起了从前,唇边现出一抹微笑:“那是因为,王府的饭菜做的不够好吃。”
皇后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声笑也让她们之间的距离拉近很多,小荷看着这间屋子,这是少女的闺房,有书桌,桌上陈列着文房四宝,有书架,架上放着一些书,床上挂着香囊,吊着荷包,衣柜站在窗边,都不用打开衣柜,小荷就知道里面必定是满满地衣服,而梳妆台上,除了胭脂水粉,必定也有许多首饰。
“我让秋月来伺候你,旨意很快就要下来,婚期也会定下来,其实太子的婚事,总要筹办很久,但陛下说,越快越好,只怕腊月时候就要成婚了。”现在已经是九月初,离腊月还差三个月,太子的婚礼规格仅次于天子的婚礼,只用三个月就要操办好,那得多少人忙碌?
但是,但是,自己可以嫁给大哥了,嫁给这个从一开始就走进自己心里的人,小荷难得地觉得害羞,皇后看着小荷面上升起的羞涩,这个孩子,聪明也就算了,品性好也不算什么很难得的事情,最要紧的是她有自信,而且能明白轻重缓急,皇后可不能做什么糊涂人。纵然皇后的天地只有后宫这么大,但皇后所能做出的影响,那是很多人都无法想象的。
皇后带着小荷又把昭阳宫转了一圈,昭阳宫除了比别的宫大,人更多之外,布局和别的宫殿也是一样的,而昭阳宫的花园很美,花园里有小桥流水有假山有荷塘,甚至小荷还发现了一架秋千。小荷不由走过去,伸手抓着绳索荡了荡:“娘娘也喜欢荡秋千?”
“这秋千,并不是我的,是公主们春天来给我请安的时候,说到想要荡秋千,我让他们做的,后来也就没拆下来。”皇后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女儿长大后,就该在宫女们的簇拥下,荡秋天在这昭阳宫内玩耍,而不是那么早就夭折。
皇后那平静的声音后面,小荷听出一丝落寞,她不由握住了皇后的手:“娘娘,以后小荷可以陪您。”
“你那时候不是说,要陪着你们大哥,不能来服侍我?”皇后被小荷的真挚感动,但也故意说起过去的事,小荷微笑:“那是以前,现在就不这样了。娘娘,以后我常住在宫中,就可以经常过来陪娘娘了。”
“那时候我可能……”皇后硬生生地把不住昭阳宫这句话给咽下去,这句话说出来就是祸,但愿天子还能再时间长一点,好让孟澜学习到更多的知识,如何做一个皇帝。
秋月已经走进来,上前对皇后行礼:“参见娘娘。”
“秋月,你以后就服侍……。”皇后刚要脱口而出小荷的名字,但话到嘴边又停下,秋月已经明白地看向小荷,对小荷行礼下去:“恭喜姑娘!”
小荷忙扶起秋月:“姐姐请起,大哥他,他,”猛地小荷觉得这样不够好,急忙对秋月转口:“秋扇可还好。”
“秋扇很好,世子也很好,听说奴婢要来昭阳宫,特地叮嘱奴婢,要见到了姑娘,就告诉姑娘,他好好地!”秋月已经明白小荷的意思,顺着小荷的话就往下说,小荷的脸不由微红,秋月看见小荷脸上神情,不由在心中感慨,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好运气的人,竟然能一飞冲天。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小荷都觉得是新奇的,头一次不用服侍人用晚膳,而是和皇后共食,皇后宫中的饭菜似乎比在孟澜那边吃到的要好一些。
皇后已经对小荷笑了:“御厨房的饭菜,他们技术不是不好,只是要保持热度,所以很多菜已经失了滋味,各宫都有自己的小厨房,日常都是小厨房做饭,只有年节时候,才会让御厨房送饭菜过来。”
年节时候的饭菜,取的是吉利意思,用的食材和和平常不一样,自然只能送到御膳房,好让他们一起做了。原来如此,秋月已经给小荷布了一筷鱼:“娘娘这里的厨子,做的最好的就是鱼了,姑娘还请尝尝。”
难怪今日饭菜里面,有七八种做法的鱼,而且里面不少鱼的做法,小荷都不认识。小荷咬了一口,对秋月微笑:“果真不错。”
皇后笑起来:“我平常闲着没什么事儿的时候,常让他们给我琢磨些新的菜式,今儿还有道双菇炒白菜,这个菜呢,做法不难,只是要做的好吃就难了。”
秋月已经给小荷夹了一筷子白菜,这白菜一入口,小荷就差点叫出来,怎么这白菜都有肉味了,这也不稀奇,毕竟白菜用高汤抄水,在王府都是常见的,但稀奇的是,这白菜竟然是脆生生的,这是抄过水后还不失鲜嫩。
“这白菜,奴婢还记得呢,是娘娘想出来的,是把高汤浇在白菜上,等它快要浇熟之后,才拿来炒菜,双菇都炒熟了,才把白菜放上,只能用锅铲翻一下就要出锅。当时厨房也不晓得炒废了多少盘白菜,才算炒出这个味道。”秋月在那尽责地讲着,一棵白菜都要这样奢靡地吃,小荷这才知道为什么王府已经是无边富贵,而皇宫,才是真正地无上富贵。
用完晚膳,小荷又陪着皇后说了会儿话,皇后就要就寝了,小荷也就告退回到自己卧房,秋月服侍小荷卸妆梳洗,小荷看着镜中的自己,对秋月道:“我怎么觉得才一夜之间,什么都变的不像从前了。”
“姑娘不要这样想,您这样的好福气,谁不想要呢?”秋月给小荷梳头,镜中的小荷还是原来的模样,但秋月对待她更加小心,很快就有旨意下来,到时候小荷就飞上天,至于小荷的出身,在皇家旨意下面,又有那个不怕死的刚说一个不字?
好福气?似乎从进到王府之后,小荷就常听到这三个字,但这三个字,是好还是坏呢?小荷有些迷茫地看着镜中人,镜中人在对她微笑,这个笑脸明明是自己,却又有些不大像自己。不知道大哥在做什么?自从来到孟澜身边,小荷和孟澜从没分离这么长时间,而且这一次,要分离很久很久。
“大哥还没睡下?”陈嬷嬷看着孟澜屋中的灯久久没灭,走进屋里柔声问着,孟澜抬头看向陈嬷嬷:“是啊,我还没睡下,嬷嬷,我睡不着。”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都不足以形容,陈嬷嬷想起今日的惊心动魄,对孟澜道:“我没想到陛下竟然会成全你,而且还会让你继续读书,大哥,你的运气真好。”
孟澜笑了:“可是,我要和小荷分开这许多日子。”
“这是规矩,小荷真的要嫁给你,难道还能以你丫鬟的身份嫁给你吗?”陈嬷嬷的话说的有理,但孟澜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念小荷,她换了新的地方,有没有睡不着?还是没心没肺地,一夜睡到大天亮?
皇宫里的床铺,比起小荷在孟澜院子里睡的床铺又要好上许多,更不用说孟澜床边的脚踏了。可是小荷却睡不着,不是换了新地方的不习惯,而是自己心中,常常想起孟澜!小荷抱着被子,听着秋月的呼吸声,身份改变了,那心呢?心一定也是要像从前一样,不能改变啊!
小荷和孟澜各自思念着对方,两人都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才马马虎虎打了个盹。孟澜起来梳洗完后就去书房,刚走出院子就看见孟隆从另一边走过来,孟澜停下脚步招呼他:“哥哥,我们一起去……”
“恭喜阿弟,不过我还是不去书房了,陛下命我过几天就离京。在这之前,我就在京城里面逛逛。”就算心里恨孟澜恨的要死,但孟隆也不能表现出来,这是在京城在皇宫,谁知道自己身边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孟隆相信只要自己胆敢表现出来一点对孟澜的不满,那天子就会立即下诏剥夺自己世子的身份,好一点幽禁起来,差一点就直接找个理由杀了。
想到这一点,孟隆不由浑身冷汗,谁知道天子有没有真的这样想过,如果他真的这样想过,那自己只有更恭敬。竞争储位失败,又不是天子的亲儿子,那为了给未来天子扫平障碍,如何处置自然只是在天子的一念之间。想着孟隆就决定更乖巧一些,乖乖按照天子的安排在京城里游览,玩几天就回封地去,以后安分守己做自己的宁王。
孟隆的意思,孟隆瞬间明白,那就是说,昨日的旨意,只有自己继续读书,而孟隆就要离开京城回封地了。孟澜对孟隆行礼下去:“既如此,小弟先走了。”
孟隆侧身不受礼,等到孟澜离开孟隆才继续往前走,以后要安安分分地在封地,不要惹事,但愿孟澜不是一个记仇的人。
书房里的伴读似乎又多了几位,而他们对孟澜更加恭敬,老师来了,他一点也不意外只有孟澜出现在这里,继续按照原先的课文讲下去,如何做一个好皇帝,这是孟澜最需要学习的。
“做天子,需要知人识人用人,只是天子和良臣还有一些不同。”老师看着孟澜,孟澜知道这是老师等自己提问,于是站起身恭敬地道:“弟子想知道,良臣和天子有什么不同?”
“良臣的知人识人用人,最要紧的有两点,一,不能有嫉妒心,二,不能让人对良臣的感恩之心,超过对天子的。”老师的话让孟澜点头:“第二点我明白,但第一点,做天子的也要不能有嫉妒心。”
老师知道这是孟澜想起隋炀帝故事,老师微笑:“不一样的,诸位伴读都是未来良臣,来告诉我,怎么不一样?”
“天子有嫉妒心,甚至是因为才学而嫉妒别人,这叫因小失大,而良臣有嫉妒心,则会让才子得不到赏识,虽则如此,才子在这得不到赏识却会在另一边得到赏识,假以时日,也会得到进步,只是若天子和良臣的嫉妒心子啊一起,因此……”一个学生站起身,孟澜认得他是当今宰相的长孙,是个监生。
而他说了一半就没说,孟澜已经笑了:“最担心的,是天子的嫉妒心和良臣的嫉妒心在一个地方,进而两人惺惺相惜,自以为是贤君名臣,不过是昏君恶臣,我说的可对?”孟澜看着那个学生,这个学生已经行礼下去:“世子讲的比在下通透,在下佩服。”
“并非我通透,而是有些话,我能讲,你们就难以说出口。”孟澜说完才看向老师:“先生,请继续往下面讲。”
“世子能明白这个道理,甚好。”老师已经点头,继续往下讲,孟澜听的入神时候,忍不住在想,成为皇帝需要学习很多,那成为皇后呢?小荷现在是不是也在学习。
小荷却在和太子妃品茶,太子妃秦氏,生的很是端庄美丽,纵然承担着丧夫的悲伤,也对小荷十分礼貌,她的女儿阿玲,今年六岁,是天子唯一的孙辈,太子还在世的时候,阿玲被众人疼爱,太子薨逝,阿玲能感受到母亲的伤悲,因此比原先要懂事许多,昨夜在入睡之前,秦氏告诉阿玲,今日要进宫,要和一个陌生的女子见面,这个女子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的太子妃,阿玲听完就问母亲:“那我该对她十分恭敬吗?像对祖母一样?”
女儿的懂事让秦氏更为伤悲,但她既然能为太子妃,也不是那种无知妇人,因此抱紧了女儿,轻声说:“要恭敬,不过不用像对祖母一样。阿玲,我们母女,虽然衣食无忧地位尊崇,但许多事情,就要依附于别人了。”
如果太子是登基之后才去世的,那太子妃已经是皇后,纵然无子也能从宗室中挑选一个孩子继位,依旧是太后,享受万民供奉。而太子没登基就去世,太子妃连给自己丈夫挑嗣子的资格都没有,地位更是远不如太后。虽然皇家不会做出什么刻薄寡妇儿媳的事情,但下人们的服侍,女儿的婚事,都要依靠宫中的帝后。从未来的天下母,成为要仰仗别人才能过的舒服的人,虽不是云泥之别,太子妃的心中还是不好受的。
此时看着小荷,太子妃仔仔细细看着她,听说她的出身并不是很好,但这样的出身在皇家眼中,也是可以抹平的,毕竟敢指着皇后的鼻子骂她出身微贱的人都是死罪,顶多就是有大胆的人会在背后说上几句,也仅此而已。她到底是有怎样的好运气,才会得到如此好的地位?
小荷能感到太子妃的眼落在自己身上,小荷实在没有多少和这样地位的人打交道的经验,况且和皇后的温柔慈爱不一样,太子妃似乎更多的是礼貌,两人坐在这里,一起品着茶,不尴不尬地说话,小荷都觉得十分难熬。
“啊,娘,您看,似乎有蝴蝶!”阿玲的声音打断了这样的尴尬,太子妃已经抬头:“哪里有蝴蝶?”
“停在树上,娘,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有蝴蝶?”阿玲毕竟还是孩子,好奇心重,太子妃想了想:“今年暖和,这个地方又近水。所以才有蝴蝶。”
“蝴蝶是什么变的?”阿玲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小荷已经开口:“蝴蝶是梁山伯和祝英台变的。”
梁山伯和祝英台?阿玲皱眉:“那是什么?”
“是……”小荷刚要继续讲下去,太子妃已经对小荷开口:“这样的民间俗语,还是不要给孩子们听到。”
太子妃语气温和,但小荷听出来太子妃话中的不悦,果真是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好复杂,不知道王妃是不是也是端着架子,在那里和人说话,永远都要合乎礼仪?
“可是不合乎礼仪的话,说出来是不对的。”阿玲的眼已经从蝴蝶那边转向小荷,认真地对小荷说,难道自己又不知不觉地说出口了?小荷看着阿玲:“那阿玲有没有听故事呢?”
“听过,嬷嬷每晚都给我讲故事,有李寄杀蛇,孝女救父,还有,还有……”阿玲说话时候,太子妃一直带着慈爱和骄傲的笑容看着女儿,天生皇家的千金,就是从小这样懂礼仪知进退,而不是听一些民间俗不可耐的故事。
“这些故事我有些听过。”小荷点点头,阿玲看着她:“那您觉得,这些故事讲了什么呢?”
“这些故事啊,告诉我们做女子要贤惠,要孝顺,但是阿玲,你知道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吗?”小荷的话让阿玲摇头,太子妃已经笑了:“阿玲还小,这些书原本就不该听,等阿玲大了,那就可以听一听,免得她被这些故事,引坏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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