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粉嘟嘟、萌萌哒、羞滴滴的男人会是什么样?
很难想象,在人类历史上曾真实存在过那样一个年代。一切形容女人的辞藻都是男人的专属,男人对妆容的追求程度远远超过女人。
这就是魏晋南北朝。
男人女性化到底时好时坏。不用多说,大家也都心里有数。
传统文化里最讲“阴阳平衡”,本来是阳刚属性的男人,长着长着突然变成大姑娘,这是一种异常现象,更与生物进化背道而驰。
有趣的是在魏晋南北朝,“娘娘腔”成了一种风尚,惹得多少七尺男儿悠然神往。
从鲁迅先生提出“魏晋风流”的概念以后,世人对魏晋风流产生了无穷的罗曼蒂克想象。
殊不知,这种风流是以男人女性化为底色。
一、
决定一个人能否成功,大致有三大因素,如个人才华、家庭背景、人生机遇。在这三种因素以外,不能忽略长相的重要性。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帅是可以当饭吃的。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只要颜值足够爆表,“帅”对人生的加持力度也是不可估量的。
如果把人的各种因素进行归类的话,才华和家庭背景是物质硬件,而“帅”是一个人的精神追求。同在一个阶层里,人所拥有的物质硬件是差不多的,大家都有钱,比谁钱多就没意思了,大家都有才华,才华也就失去可比性。
当才华和财富都没有比较的意义时,大家只能拼长相。
魏晋南北朝的文人雅士大概就是这样。
现代社会,各种化妆品琳琅满目。化妆品并不是现代人的专属,古代社会的化妆品并不比现在少。
魏晋南北朝的男人是真的美,不但美,而且特别有才华。
不信你看古代美男子,绝大部分出自魏晋南北朝,比如潘安、卫玠、嵇康、兰陵王、慕容冲。千年以来,他们都是民俗文化与传统文化的主角。
一个人美丽的秘方,先天是一大因素,后期的保养更关键。
有道是“天下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男人何尝不是如此。魏晋南北朝的俊男保持帅气的诀窍也是通过化妆来实现的。
玉匣聊开镜,轻灰暂拭尘。
这是南朝庾信著名的诗歌,说的是一个男人对铜镜的无比喜爱。
化妆的必备品是镜子,而在魏晋南北朝,镜子已经相当流行,不仅女人喜欢,男人更是爱不释手。
男人把铜镜装在一个雕刻精美的木匣里,时刻带在身上方便打理容貌。尤其是那些贵族子弟,他们的铜镜更是雕琢精美,不惜花大价钱找能工巧匠,在木盒上雕刻花鸟走兽。既然镜子是为了化妆,那接下来就要说化妆品的事。
魏晋南北朝最流行的化妆品是“粉”,分为米粉和胡粉。米粉是用米汁做成的,制作简易,成本极低,十分受普通人的喜欢。胡粉的制作成本相对高一些,它是“化铅所制”,主要的成分是铅,再加上锡、铝、锌等化学元素。
魏晋的男人便是把米粉和胡粉涂在脸上,为的是增加皮肤的美白和光泽。
米粉的优势是黏性强,可以长时间黏在脸上,让脸面白净光洁。
胡粉的优点是细腻,它是一种高级货,价格更加昂贵,一般人都用不起。
胡粉刚出现的时候,也只有皇帝什么“红人”用得上,至于“红人”是指什么人,那就由各位自由发挥想象了。
淡淡碎花味,幽幽女人香。
女人要想美,必须要有体香,男人也是如此。为了追求走路飘香的感觉,魏晋南北朝的男子都要使用熏香。
熏香是舶来品,产自“安息诸国”,位置在中亚的伊朗高原那旮瘩。
这种香料真是奇香不散,是当时精致男人的生活必备。
这玩意实在不便宜,为了避免社会浪费,曹操曾严令禁止使用熏香,但是士人根本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儿,连他的心腹荀彧为了追求体香,不惜都“顶风作案”。下班后不回家,躲在办公室熏香。
所以,后世流传一个成语叫“荀令留香”。说荀彧到别人家里做客,他坐过的席子,数天香气不散。
真是一位“浓妆淡抹总相宜”的男子汉啊。
此外,魏晋男子要用口脂,和今天的唇膏差不多,涂上一层凡士林起到保湿润泽的效果。
具有养护头发功能的香泽,类似口香糖专门清理口气的鸡舌香,在当时风靡大街小巷。
一个男人崇尚阴柔美,拒绝阳刚美的魏晋南北朝,确实看起来很“精致”,有一股飘然若仙的意境。
但那个历史阶段的社会风气走向“女性化”,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从奴隶到皇帝,把“爱美”当成生活的第一大事,在追求美的态度上越来越“刻薄”。
所谓物极必反,当一件事发展到顶尖时,接下来它会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最终,集结成魏晋风骨特殊的病态美。至今,让后人充满无限的罗曼蒂克想象。
二、
魏晋南北朝的男子对美的狂热追求,成为时代的一个符号,而形成这股“审美”风尚的过程不是一蹴而就的。
早在东汉中晚期,男人追求女性美的潮头已经萌发。
士人与宦官进行“党锢之争”时,大名鼎鼎的知识分子领头羊,当世大儒李固也是一位爱美到极致的人。
李固带领知识分子与太监拼死搏斗,勇气可歌可泣,但李固因为太爱美差点丢了性命。
李固为人耿直,在权宦眼里是“眼中钉,肉中刺”,他本人的官品又无可挑剔。
跋扈将军梁冀老早瞅他不顺眼,老匹夫不为我所用,整天跟我作对。
为了扳倒李固,梁冀的手下开始搜罗李固的过失。最终,他们以皇帝出殡时,所有人都比着谁哭得嗓门大,流得眼泪多,只有李固悄悄躲在一旁“补妆”,往自己脸上抹粉。
而且在葬礼上,搔首弄姿、扭扭捏捏,显得过于轻浮,不够严肃。
虽说是梁冀对李固的污蔑打击之词,但也能从侧面反映出李固平时喜欢擦胭脂抹粉。不然的话,梁冀也不会以此说事。
这就好比:一个扮相妖艳、衣着奔放的女人,被人私下议论生活不受约束,很多人自然而然会信以为真。
李固是当时的学术大师,知识分子的风向标,他自己都如此喜欢敷粉爱美,可以想象东汉中晚期的知识分子爱美到了什么程度。
久而久之,历史进入魏晋南北朝,男人爱美成了一种生活的“理所当然”。
如果再往前捯饬,早在西汉初期,那时的人对男人的“美”已经有了心有怜惜的感觉。《史记·张丞相列传》记载这样一段:
丞相张苍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犯了掉脑袋的大错,刘邦准备依律法办他,判了他腰斩的酷刑。
行刑时,张苍被人扒了,结果在场的人都被张苍雪白的皮肤感动了。
“身长大,肥白如瓠”。
这位身长八尺的男儿,拥有无比白皙的皮肤。监斩官王陵一看,立刻被他的皮肤所吸引,认为张苍不是普通人,便停止行刑,奏请刘邦饶恕张苍。
没想到,刘邦真的批准了,张苍因此成为首个被长相拯救的男人。
经过汉朝年的沉淀,男人化妆到魏晋南北朝成为大潮流。
曹操那位七步成诗的儿子曹植更是爱美的典型。曹植喜欢擦胭脂抹粉,不是空穴来风。
名士邯郸淳接到曹植的邀请,来到曹植家里做客。曹植为了见贵客,居然专门洗澡擦粉化妆。
三国志·魏略记载说:
植初得淳,甚喜,延入坐,不先与谈。时天暑热,植因呼常从取水自澡讫,傅粉。
曹植的众兄弟也不赖。曹操的养子何晏擦得一手好粉。
史书用“晏性自喜,动静粉白不去手,行步顾影”来形容他。
说这哥们,十分迷恋自己的容貌,无论活动还是安静,胡粉从来不离手,走路的时候也要欣赏着自己的影子。
更要命的是他有“好妇人之服”的喜好,喜欢打扮也就算了,还喜欢穿女人的衣服。
真不知道,曹操的儿子都是什么癖好。
在曹魏时代,曹植与何晏拥有无比显赫的家境,再加上倾国倾城的容颜,堪称魏晋南北朝最顶级的偶像派,他们属于超一流的美男子。
此外,“玉树”夏侯玄、“临风”嵇康也都是魏晋时期备受追捧的小鲜肉。
而有时候,长得太美也是一种诅咒。
另一位重量级美男卫玠,他的身体不太好,但是人长得太美了。有一回,卫玠外出办事,走在街上引起路人围观,由于围观的人太多了,前拥后抱乌泱泱一片。
卫玠在仆人的保护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走出人群,结果不堪人潮拥挤,回家不久大病一场,最后病死了。
三、
有人说,魏晋南北朝“男人上花轿,女人上战场”。笔者认为这句话,有那么点意思。
我们上中学的时候,学过一篇南北朝的文学作品叫“木兰诗”。里面刻画的是一位代父从军的姑娘,最终建功立业、衣锦还乡的故事。
文学作品高于生活,但归根结底是源于生活。作者敢这么写,想必生活中必然看到这样的身影。
实际上,在南北朝的文学史料中,花木兰只是当中一个,还有庞氏妇和少女李寄。
她们的形象都不再是传统对妇女的认知,不再弱不禁风,而是一副勇武的形象。
说是一位庞氏妇人,自己的父母都被仇人杀害。于是,庞氏妇走上一条替父母报仇的路。
在手刃仇人后,庞氏妇没有跑路,而是跑到衙门认罪伏法。别人问她,家里有兄弟三人,自己身为弱小女子,为什么要做这种极端的事情。
庞氏妇回答说,“虽有男兄弟,志弱不能当”。我知道家里有三个兄弟,本来替父母报仇这种事轮不到我,但谁说女子不如男,我不能没志气,让兄弟看“笑话”。
而李寄的故事更加魔幻。李寄的家乡出现一条巨蟒,每隔一段时间要求乡里献上一个娃儿。
官府和相亲都吓得要命,但李寄不怕。她带着一把利剑和一条狗,只身一人前往诛杀巨蟒。
我们认可“巾帼不让须眉”“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观点,但就事论事,花木兰、庞氏妇、李寄所做的事,的确不像旧社会女孩子该干的事儿。
虽说她们都以文学形象的形式出现,但在一定程度上说,也是魏晋时期女子出现“男性化”的趋势,只不过没有男人“女性化”那样明显。
四、
关于魏晋南北朝的审美问题,向来众说纷纭,至少笔者不认同“男女分不清”的审美时尚。
不是说男人不可以做女人的事,也不是女人不可以做男人的事,而是男女有别是真实存在的客观事实,这是物种进化所决定的。
男女平等,是指在自然人的权利面前的平等,而不是将男女具体的差别大而化之。
包括现在的媒体炒作的“小鲜肉”“小正太”,我们可以接受它们的存在,但不能去鼓励,甚至去引导、误导年轻人对性别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