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来路,只问归处。
缘起
解千帆最近收到了好几封情书。
信笺上写着“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诸如此类的儿女情话。
很可惜,解千帆的背后虽有有个举人爹,他却不爱读书,只爱捣鼓小玩意。所以这个女孩子写的情书,他有那么一点点看不懂。
不过也是,街坊邻居都因为他爹是知县,都莫名其妙地默认他爱诗书词赋。所以这个女孩子写了一堆情诗给他,也是有原因。
解千帆不好意思告诉人家女孩子他看不懂,这简直就是败坏他爹名声。
于是解千帆好好地翻了一下历代词赋,决心给姑娘回一首诗,让姑娘断了念头。
俗话说得好,诗词就是要讲究意境!
于是他就给姑娘回诗:“春色满园关不住,映日荷花别样红。”
他相信姑娘如此有才学,一定会理解他的意思。
但是,他没想到,姑娘依旧坚持不懈地给他写情诗,还一次比一次真挚,发誓“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感动得解千帆一次比一次厉害。
有如此痴情的姑娘,他能拒绝吗?
不!
而且姑娘文采那么好,尤其是最近他县官爹这几天看他功业看得紧,以后逃县官爹的监视方便多了!
当姑娘给他寄来“月上柳梢头,人约*昏后”,他明白是时候该与他的情人见面了。
*昏过后,解千帆来到大柳树旁等情人。
一个瘦削的人影过来后,解千帆下意识觉得是他心爱的姑娘来了,喜悦之情不由自主溢出,心脏蹦蹦地跳。
姑娘在柳树影子下犹豫了半晌,似乎也在确定是不是在等的人。
解千帆情急大喊:“春色满园关不住。”
姑娘似乎有些疑惑,徐徐道:“映日荷花别样红?”
姑娘的声音有些喑哑,不似其他女子婉转轻柔。
但是的确是对方,解千帆忽略掉疑点,高兴地朝姑娘走去,却没想到,姑娘竟然直接贴近他,抓住他的手腕。
清冷的气息进入解千帆的鼻腔,站在他面前的姑娘仿佛来自幽涧深谷,浑身散发着避世的孤冷。
而且,姑娘比他高,手劲还比他大。
“姑娘?”
柳树阴影下,解千帆看不清姑娘的容貌。
姑娘俯首看他,看得解千帆莫名有种紧张感。
这种感觉,与他的一个朋友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姑娘清清楚楚地咬字道:“我是男的。”
……
解千帆傻了眼。
他颤巍巍地伸手,试探地去摸“姑娘”地脖子,果真摸到一块明显的突起。
是喉结。
他,和一个男人,写了……三个月的情书!?
情窦
解千帆怎么也没想到,这件写情书的事情还能闹到王法大堂上。
他爹是县官,想巴结他爹的人有的是。其中一个富商就想巴结他爹,但不答应,于是就把*念头打到他身上来。
可富商没文化,就找人代写情诗,找到了县内最有文化的人写。
这位县内最有文化的人是个穷人,常年住在山里,也没办法,为了挣钱,就代写情诗。
然后,令富商想不到,这位县内最有文化的人对这位写情诗的对象不禁动了心,不忍暗中恋慕的对象受到伤害,就想趁机告诉对方事实。
于是,解千帆和江沉舟在柳树下就撞上了。
他们给彼此写了三个月的情诗。
而且一直以为信中的对方是女的。
江沉舟给解千帆说明了事情原委。
解千帆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懵逼到震惊,然后再到后来的平静。
最后,一把推开江沉舟,怒道:“江沉舟!你骗我感情!”
江沉舟被推开也不作声,把头埋在阴影里,愧疚道:“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解千帆瞧见江沉舟露出愧疚,不禁愣住。
他和江沉舟是发小,江沉舟家里穷,从小都是解家资助他读书。
江沉舟住山里,他们每月见一两次面。每次见面,江沉舟都是一脸笑容,对他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江沉舟的愧疚,自卑地将自己埋入阴影,无法面对他。与之前笑容阳光的他截然不同。
解千帆收回了生气,小心翼翼地安慰:“啊,你也不是故意的。”
江沉舟抬起了头,唇角溢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转身要走。
解千帆上前拽住江沉舟的粗布衣袖,不让他走,说:“你看你把那富商的事情暴露了,他不得找你。你找我爹吧,让我爹做主。”
江沉舟顿住,解千帆以为江沉舟想通了。
却没想到,江沉舟修长的手指覆盖在他拽住衣袖的手上,挣脱开了他。
“喂!江沉舟!”
江沉舟道:“不叨扰知县大人。都是我当初为钱所困,才做如此不符合道义的事情。”
江沉舟说完,便快速隐没入人流中,让解千帆再也找不到。
好家伙,说完就跑。
解千帆呼出一口气,转身往回走,看到柳树下站着一个打扮娇媚的女子。
那女子看到解千帆,嫣然一笑,便上前来,娇滴滴道:“春色满园关不住。”
解千帆明白此人才是那富商派来的。
这女子上的胭脂粉味非常浓烈,让解千帆直接打了个喷嚏。
说实话,就算没有江沉舟过来,若是让他见到这个女子对上他的信号,他也不信此女子是他喜欢的人。
解千帆没好气道:“一江千帆已出墙!”
女子登时怔住。
解千帆便打算抽身离开,不过刚踏出这脂粉味一步,就想到江沉舟身上清冷气息。
江沉舟就这么回去,不得被那富商敲诈死。
解千帆于是又退了回来。
笑眯眯地看着女子道:“姑娘可知我有个知县爹?”
县官爹
解千帆将此事告诉了县官爹。
县官爹听完后,沉默地脱下了鞋子。
“啪”一声,把鞋底板子甩到解千帆脑门上。
怒斥道:“逆子!亏我还以为这几日你钻研诗书是为了什么!原来是为了写情书!揍不死你,我对不起列祖列宗!”
解千帆也不恼,跪在自己的爹面前,默默把鞋底板子拿下来,心平气和道:
“爹,我这不殊途同归嘛,你看我这几日诗词功夫不是有长进吗。”
“长进?我问你,‘春色满园关不住’下一句是什么!”
“是‘一江千帆出墙来’。”
县官爹又脱下另一只鞋,把鞋底板子再次往解千帆脑门上呼,怒斥道:“是‘一枝红杏出墙来’!”
解千帆沉默地再将鞋底板子从自己脑门上拿下,恭恭敬敬地放在父亲大人脚底下,以备循环利用。
解千帆问:“爹,江沉舟的事情咋办?”
县官爹坐回椅子,没好气道:“能怎么办?他要是告状,就要交代他替别人写情书的事情。四书五经自古是圣贤之学,诗歌词赋是要用来应试的,却被他用来写风流情话。”
“年下风头吃紧,快到乡试了,谁都不想闹出坏名声。”
解千帆眼珠子都急了,道:“那怎么办?他不得被富商敲诈死。”
县官爹拉来一个椅子,把腿架在椅子上,道:“那能怎么办?让江沉舟自己受着呗,他自己惹下的祸,就该自己承担后果。”
“爹,那我……”
县官爹阖眼:“你把你抓到的那女子放了,纵使你有个县官爹,也不能随便胁迫人家,而且人家也没骗到你。”
接下来解千帆再想说什么,县官爹也不回话了。
醉
解千帆最近几日找不到江沉舟,晚上出来喝闷酒。
见到那富豪名下的酒楼,*使神差地便进去了。
酒楼的老板看到解千帆来了,满脸堆笑迎上,边呵道:“小二,上酒!”
小二上前,解千帆抬眼一看。
我去,柳暗花明又一村,是江沉舟。
江沉舟见到解千帆,起先眼中也闪过惊愕,但很快隐秘不见,给解千帆上了一壶酒。
上完酒,便被老板给打发去后院。
解千帆拦住老板,道:“你怎么把伺候我的赶走了?他走了,我叫谁?”
老板眯眯眼,道:“唉,解公子,这也不能怪我。那个人惹了大老板生气,他若做不完规定的事情,大老板就要罚我。”
解千帆把自己剩余的酒钱掏出来,给了老板,道:“那人是我朋友,你明天找几个人,把他今天的活干完。我等会儿喝醉了,要他送我。”
老板忙不迭接下钱,爽快地答应了,把江沉舟叫出来。
江沉舟出来后,解千帆瞥了一眼他的手,发现他手上全是被水泡白,粗糙不堪,完全看不出是个写字端端玉手。
解千帆无奈叹了一口气。
江沉舟就站在他旁边,默不作声。
等这壶酒喝完,解千帆伸个懒腰,大喊:“好酒!”
最后,“扑通”一声,趴在了桌子上。
江沉舟这才低头,戳了戳解千帆,试道:“千帆?”
解千帆没有回应,发出呼噜声。
老板瞟了一眼,对江沉舟道:“解公子醉了,你送他回去吧。”
江沉舟要将解千帆扶起,但是解千帆像一摊烂泥,别说站起来,能不能坐着都是问题。
江沉舟想了想,于是在解千帆旁边俯下身,慢慢地,背起来解千帆。
解千帆趴在江沉舟的肩上,呼出的气息扑在瘦削的脸颊上。
江沉舟声音不禁柔了下来,轻声说:“千帆,我背你回家。”
幸好夜晚街上无人,空空荡荡,而且还有夜风袭来,阵阵清凉。
街上只有江沉舟背着解千帆走。
解千帆脑袋歪了歪,动静戳到江沉舟脑中绷紧的弦。他以为解千帆醒了,心里窜出慌乱。
但所幸,解千帆只是给脑袋换个位置,并没有真醒。
江沉舟松一口气。
背着解千帆慢悠悠走过了街道,朝着星星亮的地方走去。
江沉舟背着人走到解千帆家门口,知道自己必须要放下解千帆了。
千帆该回家了。
江沉舟正要敲门。
门却从里面被拉开。
县官爹从门后走出来,披着大氅,冷眼看着他们二人。
江沉舟下意识低下头,低声说:“知县大人,千帆喝醉了,我送他回来。”
知县斜睨一眼外面街道,语气也似这空气凉凉,道:“背一路挺辛苦的。”
江沉舟没有说话。
知县大人道:“我当初背千帆娘也是走的这条路,又累又冷。”
江沉舟霍然抬头,不敢置信看着知县大人。
知县大人转身推开大门,“进来吧。”
伸手指向一个房间,说:“那是千帆的房间,你把他背到那去吧。放下他后来找我。”
江沉舟将解千帆送回屋里后,小心翼翼放在床上,盖好了锦被,轻声阖门离开。
江沉舟走了没多久,解千帆睁开了大眼睛。
他根本没醉,当时在酒楼就是想办法支走江沉舟这个傻瓜,让他回家睡觉去。没想到他竟然亲自把他背回家里,还见到他爹了。
解千帆掀开被子,一骨碌跳下床,蹑手蹑脚往老爹房外靠,要听听他爹和江沉舟说什么。
知县坐在为首的太师椅上,端了一盏热茶慢慢品。
江沉舟旁边也放了一盏,但他没动。
知县抿了一口后,淡声道:“富商的事我听说了。这人心术不正,把柄我一直没全揪出来,想让他悔改的机会。没想到他竟然要对我儿子下手,胆子也够大。”
“知县大人,都是因为晚辈贪财才给令公子带来如此困惑。请大人责罚。”江沉舟自责道。
知县抬眸瞥一眼江沉舟,语气并不如江沉舟所想的焦急,反而很和缓,“他活该。三个月情书就被骗的身心都没。如果不是有他娘般的运气,早就一穷二白了。”
“知县大人?”江沉舟有些不解。
“哎。”知县大人悠悠长叹了一口气,“千帆记忆里和你见的面少,你多照顾他些。感情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慢慢来。”
解千帆在门外懵逼了。
什么玩意,他老爹到底在干什么。
“我……”江沉舟沉默了。
“过几天赶紧去省城考试,富商的事情你不必担心。如果他真的敢找你,就报上我的名。”知县大人喝了茶后也没觉得醒过来,他在家里等臭小子回来,错过了睡觉点。现在只想补个觉。
解千帆更加贴紧了门。
我去,老爹您在说点啥呀。
你俩在打什么谜语?江沉舟都要去考试了,你不说说什么。
知县从椅子上起来拍了拍江沉舟的肩膀,“江沉舟,这次你就全当长个记性。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我不反对你写风流韵事养家糊口,但也要鉴别贤否,否则到手的钱财也是不义的。”
“……谢谢知县大人,晚辈知错了。”江沉舟拱手。
解千帆脑壳又疼了。
能不能不要引经据典,江沉舟给他写情书没教过他啊!
知县瞟了一眼门外疏忽不定的人影,嘴角忍不住翘了翘。放下拍在江沉舟肩膀的手,走到门边。
突然,大声、重重地咳嗽了两下。
解千帆登时汗毛竖了起来。
老爹发现他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溜!
解千帆顾不上前后脚在哪,跌跌撞撞往草丛里冲。
江沉舟注意到门外的影子,疑惑地要去开门。
知县横过手臂拦下了他,冷静道:“是家里养的小猪。”
“知县大人……”
知县家里会养——猪?
江沉舟感觉有点不对劲。
“没办法,体会民生。养肥了就宰,比外面便宜。”知县睁眼说瞎话道。
不见
江沉舟去省城考试了。
县官爹出差了。
家里只有解千帆了。
解千帆很无聊。
他跑到娘亲的灵位前自言自语起来,好像这样就能和去世的娘亲说话了。
娘亲在他小时候去世的。
老爹躲在娘亲房里哭,家里忙上忙下的,没人能管解千帆。
解千帆奶声奶气地问老妈妈娘亲去哪了,老妈妈不忍告诉他,就说娘亲去山里回娘家了。
解千帆记得去外婆家的路,于是没人管他下他就偷偷往山里钻要去找母亲。
可那天山很奇怪,解千帆怎么也找不到外婆家的路。
他还小,也就七八岁,找不到路就睡在山洞里,晚上冻得打哆嗦。
外面有野狼的嚎叫声,丛林里有狐狸的绿眼睛,野草的清味直通鼻子。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那个夜晚的。
只能说当时很幸运,半夜时候突然不冷了,他靠着的“墙壁”忽然暖和起来。
母亲的怀抱似乎又回来了,温柔的娘亲重新将他揽入怀中,哄着他叫乖宝。
第二天早上,他是在府里醒来的。
知县将他抱回怀里,再也不像躲在房里哭了,紧紧搂住了自己和结发妻子的唯一孩子。
解千帆很难形容那晚的感觉,虽然现在已经长大了,但他还是很想不要脸地承认一句。
那晚他的妈妈似乎真的回来了。
解千帆盘腿坐在蒲团上,望着母亲的牌位。
道:“娘,爹出差了,可能要三个月后才回来。”
“江沉舟去考试了,他说他会先回来的。”
“家里只有我了。”
“爹说我这辈子也考不上举人,白生了个儿子。可他娶你的时候,你还不识字,他个大举人怎么就心甘情愿了?一到我这,就不认我了。”
解千帆怅然若失。
外面的阳光照了进来,落在解千帆的眉眼上。
解千帆垂眸,“我什么时候能等到他们回来。”
“无论是谁,我都有好多话想说。”
“我不怪爹嫌弃我,是我太天真了。这次他只走了这三个月,以后怎么办。”
解千帆顿住,噎住了声。
喃喃道:“我也不怪江沉舟,他骗我三个月感情,知道后我也没真生气。我就气他怎么不告诉我他没钱去考试。”
“娘,江沉舟是一个很好的人。在天之灵,您一定见过他。每次他看见我时,笑得比任何人都开心。”
归程
江沉舟没有等到揭榜就往县里赶。
他以为自己能三个月内赶回来,只是没想到知县大人在路上发生了意外,失去踪迹。他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千帆。
千帆小时候在母亲去世后独自往山里跑,要不是他半夜发现了,否则月黑风高夜下,谁能知道发生什么。
江沉舟遮遮掩掩写了一封信,推迟回去的日期,去临近的州郡寻找知县的踪迹。
州郡报案后,让江沉舟回去等着。
江沉舟回到了府门外,看到解千帆站在外面等他。
他披着雪白的大氅,映着眉眼如画,像是远黛山河泼墨白纸。
“沉舟,你回来了。”
解千帆微微笑道。
“千帆,知县大人他……”
江沉舟已经把腹稿背得滚瓜烂熟。
“父亲失踪了。”解千帆打碎了江沉舟幻想。
“不可能!谁告诉你的!”江沉舟下意识否认道,抓住解千帆手腕,蹙紧了眉头。
“发榜了。你考了举人,郡守说这里的知县失踪了,你熟悉这里,就让你当了。”
“千帆,我……”江沉舟怕解千帆误会,眼神里充满哀求。
“你都在想什么东西。”解千帆疑惑地看着江沉舟,他伸手指弹了江沉舟一个脑壳,“别写情书把自己写傻了,知县大人。”
“千帆……”
江沉舟愣愣地盯着怀里的少年,少年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极了天上的太阳。
他沉沦至此道日光。
心脏乱跳,江沉舟又一次心动了。
不仅限于三个月的情书;
不仅限于十二年前月夜下抱他翻山越岭回家;
不仅限于每次见到如阳光明亮的他。
“一切会没事的。”江沉舟说。
“嗯,会没事的。”
“还有。”
解千帆抬头看着江沉舟。问:
“我想问下,如果你不嫌弃,你能不能教我……写诗论赋?”
江沉舟凝视着解千帆,缓缓抚上他的脸颊。
“那我能不能要一点学费?”
“嗯,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个吻,好不好?”
番外
经过坚持不懈的寻找,新上任的知县大人终于在一个乡下院落找到了自己的岳父。
失踪一个多月的岳父大人,此时正坐在院里的大槐树下,悠哉悠哉地看着新养的小猪仔拱来拱去。
县官爹看到解千帆站在门口,瞟到两人牵着的手。完全没对自己故意失踪抱有一丁点的心虚,非常自然打招呼道:“来回娘家了?”
解千帆倏地红了脸,把两人牵着的手往后藏,假装没被看见。
江沉舟轻笑两声,顺着解千帆的意思一块藏起来。
“你怎么藏起来养猪了?”解千帆扯开话题,下定决心要好好斥责不靠谱的老爹。
县官爹一反寻常,没有怼儿子。他微微笑了,眼尾的皱纹像是水纹荡开。
“我辛苦养了二十多年的小猪跟着白菜跑了,我只好赶紧退休回家养新的小猪安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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