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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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2/4/11 22: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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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我在权力之巅,你便享荣华万千;

我在地狱陷阱,你便做狠鸷利器。

*

^_^本文为下篇,点击标题穿越上篇(此章完结,大家放心看哦~)

《微小说

沧海横绝,芳心湮灭,谁人拂去眉间雪》

深夜,她轻轻下了床榻,借着窗格透进来的单薄月光,摸索着走进书房,打开紫檀木架上的沉香匣。虽说下人房隔得远,但身处异国囚笼,自是要小心翼翼,连孤灯一盏也不敢点,生怕会引来窥视的眼。

沉香匣中并无别物,不过是她来澜国的卖(身)之礼——金印和封书。“南宫灼”的一切,皆葬进了沙滩的孤冢里,日夜被苍凉的海水侵蚀着,直到幽思殆尽。她如今的名字,叫、澹台灼华。

她凝视着那个“灼”字,这便是她寂夜之行的目的,在这孤冷岁月,她太久没有看到火焰。定郡公虽留了这么个印记给她,但对她的称呼,从来都是“华儿”,再未提过那个字。他不提,她自不敢写,有一次悄悄用残枝在地上轻划,未及写完就心虚地匆匆抹去,仍险些被逮个正着。

“邻家妹妹,你小爪子着急忙慌的,在藏什么呢?”男孩爬树攀墙的功夫已十分上乘,说话间,早骑上了墙头,眨着慧黠的眼睛,调皮地看着她。

“哼,要你管。”作为被吓到的回礼,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反正两人初见时说好了,“邻家”二字挡住所有是非风雨,只是玩伴的纯粹情谊。

“我知道,你个孤单单的小丫头,想取暖。”他倒是猜得准,简直不像邻家,而是本家。

然而,就在她稍许感动时,他一个暗器就砸了过来,若不是定郡公前阵子教了她几招武式,她躲得快,脸都要被砸歪了。

“不用谢,这是火云糖,给你暖一暖。”不等她报复,他已跃墙而下,一溜烟跑走了。

她看着那枚红彤彤的糖果,气哄哄地跺脚,但那红光还是漫上了脸颊,一抹浅浅的烟霞色。不管是怄气还是感动,糖果都要被放进口中、融入心里,好似销毁(罪)证般不留痕迹,半点甜蜜都不得外溢。

华儿,你要习惯这孤独,因为,你只有我。定郡公语重心长的告诫在耳边响起,她不由敛起黛眉,合上了封书,“灼”字纵然有火和光,可在她黯淡的眼眸看来,已不再温暖熟悉,只有怅惘与距离。

她关上沉香匣,佯装轻松地吁了口气,即刻又被窗外的人影给识破,呼啦一声跃窗而下,解开披风挂在轩窗上。披风也不知是什么质地,竟比定郡公的玄裘还要严密厚实,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他在黑暗中向她走来:“你这邻家妹妹,真是不让人省心,越来越冷,现下怕是连糖也哄不了,得玩火了。”

“什、什么?”她惶惑地瞪大眼睛,可在黑暗中只看到一缕白气,是他温热的呼吸。

倏然间,火光乍起,他从心口拿出的火焰燃成了烟花,缤纷炫丽的光影如梦似幻,在她眼前及心底绽开,美得不可置信。直到数年后,她回忆起这一幕,依然温暖恍惚地想哭。

“你是我心间绽放的瑰(艳)烟花。”

美丽高傲、绚烂(迷)人,但终究、只是烟花——

“华儿,书房的地上为何会有灰烬?”

“哦……”她吃了一惊,昨夜分明将烟花屑打扫得如毁(尸)灭迹般干净,却仍未逃过定郡公心细如针的窥视,好在为了以防万一,她也想好了应对之策。

她愧疚地低下头,贝齿轻(咬)着粉唇,蝶翼般的眼睫下一双忐忑知错的秀眸:“父亲,对不起。华儿昨夜闻到梅花的清香,想到了一首诗,就顺手写了下来,而后觉得不应该,就用烛火烧了。”

“噢?是什么诗,背给我听听。”定郡公起了兴致,走到她身边,俯身环住她纤细的肩,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徜徉,但没有暖意,也没有带她回澜国时,那温煦甜暖的酒香。

他并不爱饮酒,饮酒只是为了驱寒,而今回到自己操纵的棋盘,自然要保持绝对的清醒,不过他此时的笑意倒也不假,还算对她颇为优待。毕竟是三千里外,风霜阴谋所折回的花朵,自要宜其室家。

“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关山。”她低声吟诵,借花喻己,竟与他有一丝的心意相通。

他唇角笑痕愈深,得意中也带着点宠溺,伸手轻抚她玲珑如玉的脸颊:“华儿,你不用在那冷漠的山间、飘摇的枝头待着了,你已被我捧在手中,一切,随我。”

我在权利之巅,你便享荣华万千;我在地狱陷阱,你便做狠鸷利器。

定郡公说到做到,当真倾尽心力将自己所学传授于她,文治武功、权斗谋略,琴棋书画的才情、红粉胭脂的风(情)……但更多的,是诡术,教她如何辨人心、(勾)人情,以及身为利器的冷酷与觉悟。

邻家哥哥的“探监”生活也随之丰富,看着她从孤单落寞的金丝雀,长成了妩(媚)幽(艳)的神秘灵鸟。不过,他逗趣讨好的伎俩却未跟着提高,依旧是糖果几枚、烟花几束,调皮玩闹的神情,让她觉得时光尚早、岁月如故,还远离着那条阴冷(血)腥的权谋之路。

可惜,这短暂的平宁安稳,皆是在等她羽翼长成。

“邻家哥哥,我不想看烟花了,你陪我坐一会吧。”她坐在阑干上,纤足踏着寒凉的雪花,愀然看着已经长成俊逸少年的邻家男孩。

倘若他消失离开,自己定无法寻到他吧。除了“邻家”两字,他没有任何身份,而自己,也没有追寻的自由。

“唔,是有点不公平。”他在她身边坐下,又一次猜透她的心思:“我知道你叫‘灼华’,你却不知道我的名字。告诉你好了,我叫‘阿沨’,不过啊,还是‘邻家哥哥’更自在,不是吗?”

“而且,我保证、”他用指尖按着她的眉心,调皮而自信地承诺:“你不会寻不到我的,因为,‘天涯若比邻’啊。”

“你这么说,我倒更犹疑了。这世间,哪有无缘无故之事、”她抬手握住他的指尖,但没从自己的眉心移开,只是美眸隐现一缕怅痛:“无缘无故之情。我们的相遇,只怕缘于算计、”

他掩住她的口,让她将最后两个字咽了回去,抱歉一笑:“是因我的好奇。”

“好了,为表歉意,我明日送你一支不会凋谢的烟花,如何?”他闪烁的星辰之眼,有着烟花般让人(迷)醉的力量。

“明日?你能连着来么?”她稍感惊喜,“探监”从来都是相隔十天半月,甚至更久。她感觉,他的人生亦不自由,只不过比自己略好些。

“当然,明日是你及笄生辰,玩伴这些年,岂能缺席。”

他不会缺席,定郡公自然更不会。

子夜,仆妇敲门将她唤醒,奉给她一袭雪色绸裙:“请换上裳裙,去郡公的书房,他要为您举行及笄之礼。”

“现下?”她疑惑地望着门外墨色的苍穹,枝桠上残雪凝冰,却被夜风吹落飘零,发出破碎的呻(吟)。

“是的,请快一些,我为您引路。”仆妇的目光暗沉而喟叹,但语气却是催促和命令,家主决定的事,下人唯有听命。

为显重视,仆妇执的并不是灯笼,而是一盏雕花水晶灯,橘色烛火在滢澈的水晶中幽幽绽放,宛若梦之光、冰之焰。是定郡公特意准备的吗?她思量着,随仆妇步出了阁楼,这还是八年来第一次迈出囚笼、哦,不对,只是从小囚笼迈进稍大些的囚笼而已。

府邸极为安静,偶尔看见人影,也因这幽(艳)的火光而远远避开,但她清楚地感受到,门缝窗格间,皆藏着窥视的眼,嫉妒、悲哀、好奇、冷漠……是在看一枚棋子、一柄利器,还是,在看一件祭品?

是要踏上“征程”了吧,及笄之礼,送给自己一把利刃?此后腥风血雨、披荆斩棘。

然而,她猜错了,至少猜错了今夜的礼物。

“华儿,你进来。”定郡公在书房里边的寝室唤道,仆妇心下了然,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她困惑地走了进去,虽是他精心栽培的利器,却仍旧读不懂他的心,因为,他有许多事并未告诉她。

比如此刻,他刀刻般风霜的唇角,含着点奇怪的笑意,对她说:“我没有告诉过你吧,澜国的嫁衣,是白色的。”

她讶然看着他,他要将自己嫁人!这是什么棋路,利器嫁人之后,不就不能随心操纵了吗?

“我说过,我没有炎国成王爷那么些要求,只需一件事就好。”定郡公自得地将她衔在眼里,似观赏战(利)品般向她走来,伸手解开她的衣带,她震惊地忘了呼吸。

主掌利器,最好的方法,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地拥有“它”。

“父亲……”她难得喊出这声称呼,只希望能唤醒他残存的理智,不对,他分明清醒得很,混沌的是她自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初见时,他已用命名(表)露了居心,父王久经权斗,不可能不知,面不改色地为她送行,皆因“无所畏惧”。棋子肮脏了怕什么,只要有用便好。

“华儿,别害怕,我是让你真正融入我、融入澜国。”定郡公按住了她的肩,他曾告诉她,那里有一处痛穴,让人绝无反击之力。

“我要一个真正属于我的女子,助我成就这大业。”他(扯)掉她身上的白裳裙,她惊惧孤凉的眼眸坠入噩梦的深渊,只听见他那让人恶寒的诅咒:“放心吧,余地我不是早就留好了吗,你是我弟弟的养女,我可以娶你的。”

她终于回到了小囚笼,可一双幽滟秀眸仍定格在地狱中,发疯似地打开橱柜翻找,终于寻出了一件银红色的纱裙,那像烟花的颜色,虽美丽到破碎,却是温暖的自由。

可惜,是两年前的衣裳了,她穿着窄小,露出手肘上的红痕与淤青,她逃避地闭上眼睛,连呼吸声都想要隐匿,缩进深渊角落里,再不被拾起。

她的邻家哥哥还是找到了她,轻轻打开橱柜的门,和她挨靠在一起,用微温的暖意给她些许安心。待她终于停止(战)栗,哀哀回神时,他抬手轻拢她凌乱的发丝,一束一束,绾成如意髻,迟到的及笄之礼。

“邻家妹妹,睁开眼睛,看看我带来给你的烟花可好?永不凋零、永不伤离。”他温声说道,将手中的“烟花”在她眼前摇晃。

黑暗中,她看到了闪烁迷离的红光,那熟悉的感觉与深埋心底的旧伤,连忙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果真是一支美丽坚贞,绽放在梦中的烟花。

“原是想为你寻回故乡的山茶花,可找到时已经碎了,遂‘破茧成蝶’,做成你喜欢的绚烂烟花。”他和煦的笑容,是点燃烟花的暖焰,在她冷寂的心湖漾起灼灼涟漪。

他寻到了孤女冢么?这世间,真正唯一属于她的去处。被风沙海浪、岁月时光所侵蚀的山茶红玉佩,破碎零落,险些在噩梦中消逝,竟被他一点点的凝起,化成了红尘中最美的烟花,而支撑着烟花的,是他平素束发时,最喜欢用的琉璃簪。

“邻家哥哥……阿沨,谢谢你。”她含泪微笑,晶莹的眸光是即将成为利器前,最后的柔情,他吻了上去,将烟花放入她的掌心,而后,执着她的手,一起将珠联璧合的琉璃烟花簪上她的发髻。

“抱歉,我终究只能是‘邻家哥哥’,给你带些小礼品,暂且安抚心绪,不敢和你做任何约定,因为我、心无定所、归路成迷。”

“我知道,你潇洒随性。”她弯了弯嘴角,身处地狱之人,已没心力再失落。

“嘘——邻家哥哥告诉你一个秘密。”他的眸光忽然暗沉下去,仿佛流星划过灿灿苍穹,坠入幽冷的古井:“其实,我也是身陷囹圄之人,只是假意看轻、故作不在意。”

她还未晃过神来,他已使了个眼色,匆匆跃窗而去。她慌忙藏起烟花琉璃钗,用散乱的裳裙遮盖住来人的痕迹。

定郡公走了进来,这次,才是给她送来利刃。

“走了?这次倒耽搁得挺久,想趁机把我比下去吧。”定郡公蔑笑的声音如惊雷般在她耳边炸开,她本就没有完全站起身,现下更是重新跌回在地,难以置信。

“华儿,我知道有人会偶尔溜进来‘探看’你。无妨的,人世间本就如此,珍贵之物、殊绝之人总会被觊觎。”定郡公将黑金匕首放到她手中:“我不打破你的幻象,你很快便会认清这一切。”

“我,是你唯一的归属。”定郡公自得的笑容,如刀锋般(刺)入她心底那从未被治愈的伤口——

利器生涯不过一个月,她便在宫宴上和她的邻家哥哥重逢了。

他没有骗她,他的名字确实唤“沨”,只不过,他在澜国的王公贵族中,有个更为响亮的名号。

“那是三皇子,被大家誉为‘冷宫幽魄’。”顺荣县君在她耳边悄声指点:“因他母亲是异邦进贡的女子,起初还算受宠,但后来几个宠妃相继病了,都说是在噩梦中见她穿着异邦的黑衣施咒,皇上就将她‘请’到冷宫了。他便是在冷宫出生并长大的,据说秉性十分冷逸古怪,想必承袭了他母亲的巫术。”

“也不知是不是他施咒起的作用,这几年来太子病逝、二皇子和四皇子谋逆获罪、五皇子和七皇子早夭、”

“这也不能全归在他身上吧!?”她讶然,巫术若是如此厉害,他母亲当初怎会因几个宠妃的诬陷,就被无情地关进冷宫,并孤独地在冷宫生下他、抚育他,让他忍耐。

“忍着吧,总会有出头之日。我阿娘这么说的,所以我如此潇洒随性。”她还记得男孩说这话时的神情,活泼调皮而又带着希冀,无半点忍辱负重的压抑与怨气。想来,他母亲会巫术是假,会武功倒是真的,因此他才能悄悄潜出冷宫,有意邂逅她这邻家囚中鸟。

你也是有目的的吧?是啊,无博弈之心,又怎会结识棋子。但你比他们厉害,观棋不语真君子。她将目光收了回来,而他,自斟自饮,自始至终都未有抬眸。

“归在他身上不是正好么,伯父(定郡公)扶持的是六皇子呀。”顺荣县君的有些纳闷,数年来,这利器一直在小阁楼里闭门造车,怎么连最根本的派别之分都还不知晓?

因为,她不用知晓。

定郡公对她只有一个要求,致命的要求——完完全全地属于他。所以,她只要直接听命令就好。

“华儿,本月十五,三皇子迎娶皇子妃,介时你和顺荣一起去接亲。”定郡公言罢,还是颇为贴心地和她解释了一下:“按习俗,原该由新郎的姐妹接亲,但他一个冷宫皇子,自视甚高的公主们哪愿意屈尊。而且,三皇子为表明自己无争储的心思,特意选了个五品员外郎的女儿成婚,婚仪十分从简,你和顺荣去应个卯便是了。”

还好,因是皇族婚仪,新嫁娘除了白绸嫁裳之外,还罩了一层鸾凤金纱,否则她直视那片雪色,只怕会噩梦重现。但终究心有余悸,只低眉垂眸,扶着新嫁娘,跟在执着合(欢)红灯笼的顺荣县君身后,步入洞房。

他微俯下身,合上新嫁娘手中遮面的团花绢扇,新嫁娘忐忑地抬头,秀眸霎时绽若星辰,惊喜地扑到他怀中:“阿沨哥哥,是你!我就说为何三皇子会忽然和我定亲呢,原来是阿沨哥哥你呀,干嘛不早告诉我,害我连哭了好几天……”

新嫁娘兴奋的声音,是她心间破碎的烟花屑,原来,他还出现在其他女孩的生命中,并且亲切相处、终成眷属。

阿沨哥哥、邻家哥哥。

终只是邻家而已——

你很快便会认清这一切。

她坐在窗前,远望着皇城的烟花,只有一角余景能照进来,不过已足够她恍神了。

“华儿。”定郡公走到她身后,温暖的手掌抚上她瘦削的肩:“你的母亲过世了,我陪你去炎国看看吧。”

她心下一震,脸色缓缓变得苍白,但伤心难过之情并未席卷而来,隔得太遥远了……幽凉的海水、苍茫的沙滩,更有那日复一日孤寂幽囚的岁月,已然滴水成冰、相隔万里。

同样,她也无法对定郡公报以感激,在凝冰积雪的伤害之后,一点点微温又算什么?倦怠地将脸颊埋进臂弯里,我究竟会怎样……

叹息呢喃的心语,她当然未说出声,可观棋执棋之人都有着看穿她的本领,因为纵使思绪千丝万缕,也跃不出他们阴森盛大的棋局。

“在我身侧绽放,这是我早就承诺于你的,‘灼灼其华,重生之花’。”

时隔八年,终回到了曾经的家。她不知还能不能戴孝,也没人敢让她戴,只在她手臂上系了一条白绢,算是残余的亲情和思念。相比她的冷淡,成王倒是表现得甚为热络,如今朝中时(局)不稳、民间(起)义(声)势浩大,皇族急需外(援),对于及时出现的救兵,自然要好好拉拢。

“灼儿。”成王将她请到书房,先诉了会旧情,诸如时常梦到远隔重洋的你、母亲临终前还在唤着你之类的煽(情)话语,而后则转了话锋,用沉痛慷慨的语气说着家(国)之重。

“你先助定郡公在澜(国)夺权,匡扶幼帝,主宰朝堂。当然,除了讨好定郡公之外,你自己也得笼络人心,谙晓权谋之道,介时好让澜(国)出(兵)帮我们镇(压)民(间)动(乱)……”

看着侃侃而谈的成王,她只觉心绪若堵,目光渐渐浅薄如烟。忽然,她抬头凝视着他,那双犀利的眼睛已有些老去,但仍旧自信地视她为棋子。

“怎么,灼儿,你莫不是在犹豫?”成王按住她的削肩,满脸的失望与痛心:“‘人尽夫也,父一而已’,古人早已言明,这浅显之理你定该知晓。你身上淌着我的血,就该全权听从我的安排。”

她怅然苦笑,命如烟花般缥缈,他们对她的要求竟还这样高。

待你们达成了目的,我又是什么?注定舍弃的棋子!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喊出声来,但即刻咬住了唇,有何脾气可闹?能够闹脾气的人,都是幸福的人,因为有人在乎……

马车上,定郡公握住了她的手,她下意识地想缩回,可灰暗的心绪正被噩梦纠缠,只在不可抑止地(颤)抖。

“华儿,别难过了。你冰雪聪明,怎会不知晓,从你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你再也回不去了。他们等的是你的回报,不是你。”定郡公攥紧她(颤)抖的柔荑,想让她的心归于安定:“但是没干系,你有我。也是从那一刻起,就已注定,我是你唯一的依靠。”

“那就请你,陪我去祭拜一下我自己吧。”

“郡公,那时是深夜,又是在没有标记的沙滩边,只怕、不好找。”看着茫茫沙滩,当初起坟的侍从犯难道,他实在没想过会有“祭拜”的这一天。

“无妨的,我在这沙滩边走一走。本就是残念一缕,寻到就祭拜,寻不到就随风消散。”她从容说道,唇畔甚至牵起洒脱的浅笑,清瘦的脸颊在落日的余晖中有些熏红,虚幻的暖意。

其实,我只是想知道,邻家哥哥是怎么寻到此处的,是遣人过来,还是亲自来?我也说不清心里是怎样的期待,亦或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只是来这天与海、海与岸的交界处,拾几片尘缘落瓣……

“这苦难要何时才能到头!”路边的百(姓)喊出了她的心声。

“天晓得,成王竟还有块底牌,早早就着手培养了一个卖(国)贼!”

定郡公神色骤变,即刻侧头朝她看去,却见她似未听见一般,(脱)去丝履,赤足踩在沙滩上,沿着晚霞金红的光晕,留下两行浅浅的足迹。风吹浪起,没有人听到泪珠破碎的低泣:

我分明什么都未曾拥有,却要背负命运沉重的诅咒、尘世羞辱的罪名……邻家哥哥,我好想像烟花一样散去。

她终是放弃了寻找,跌坐在地,忽觉足心一痛,仿佛冥冥中自有牵系般,她拨开了*沙,看见了那被风折断的木牌,连“孤女”二字都分成了两半,真正是孤寂至极。不过,刺痛她足心的,是一柄银色刀鞘,她认得,那是邻家哥哥从小就佩戴的物件,直到去年舞象之年,才换了更长些的佩刀。

这是什么寓意呢,祈愿我这柄利刃,能有所归依?脚步声传来,她凄然一笑,用*沙埋葬了堪堪发现的一切,祭拜完毕——

马车刚行至府门,侍从便匆匆来报,说郡公和县君启程不久,皇上就忽然抱恙,现已愈病愈深,太医们束手无策,流言已转向下*和巫术。定郡公神色忧虑,即刻回府换官袍,准备进宫探病。但她已从定郡公眼中那一闪即逝的寒光,知晓了阴险棋局。

澜国皇上抱恙,正巧是他们离开的这段时日,完美地避开了一切流言,将猜忌全都落在三皇子身上。而后,只等罪名定下,拥立幼帝继位,挟天子以令诸侯,多么完备的计划。自己不需要知情,因为自己一直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她于丧惘的孤寂中等待了几日,定郡公果然来安排任务,他行事比父王利落得多,父王要用“深明大义”的语气劝说一番,而他,则认准了自己所给出的计划,是她仅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华儿,三皇子妃有了喜,但宫中嫔妃公主们仍是不愿去贺喜,你去一趟吧。还可同三皇子叙叙旧、”定郡公瞥了一眼橱柜缝隙间透出的烟花光影,将一支小竹管放到她手中:“顺便把这个悄悄放进他书案上的青玉笔筒里。”

“放心吧,他只喜欢习武,笔墨纸砚十天半月也未必碰一次,只因那笔筒是他母亲的遗物,故一直放在书案上做摆设。”

“嗯,我知晓了。”她点头应声,脑海中却出现这样一幕,岁月的渺渺烟尘中,那冷寂的青玉笔筒里,插了一支凋零的烟花。

由于担心皇子妃误会,他将叙旧的地方选在了书房,而且,为了避免尴尬,他特意在窗边等她,负手看着苍穹的灿灿星辰,宛若烟花。

书案,不过是几尺间的距离,有灵巧的轻功和这些年来的相处,此次任务,简直可称为“举手之劳”。定郡公这些年来运筹帷幄、窥探入微,果然判断得十分准确。

她缓步朝他走去,神色局促的他甚至没有回头,天时地利人和的绝佳机会,她却一直将小竹管攥在手心,走到他的身后。

“邻家哥哥,你很喜欢皇子妃么?”

“还好吧。”他平静的语气略带感伤:“如果非要娶妻,只好娶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子,她能安稳度日,而我、”

他顿了顿,自觉惭愧而残忍:“也能偶尔感受一下棋盘之外的世界。”

“真好……”然而,她坚强而苍茫地笑了起来:“这就是区别啊,你和他们的区别。”

“邻家哥哥,其实我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是无家之人,何来邻家。”她伸手关上窗,在他疑惑颓唐的目光中,走到书案边,执起烛台:“罢了,你再陪我看一次烟花吧。”

烛焰点燃了她手中的竹管,没有橘色华彩、星火之光,有的,只是丝帛燃烧的(呻)吟,她静默地看着,仿佛事不关己。

“这、这是?你可怎么办呢?”他来不及庆幸,只觉焦急。

“你不用太感动,连我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做这样的选择。”看着手中落下的灰烬,她吁了口气:“我知道,你懂我,是为了利用我。可也比他们略好些,他们只想着利用,却从未在意我是有‘心’之人。”

“我是为了报复他们吗?还是、将你那一丝丝的‘真情’看作是归属……就这样结束吧,一个孤字或悲字,便道尽了我这一世。”她转身离去。

“烟花、”他急忙拽住她的手臂:“你的名字,我料定你是不喜欢的,所以总在心里这样唤你。”

“很好,我喜欢这名字,倘若偶尔能出现在你的梦里,就这样唤吧。”她笑了起来,眸间绽放起记忆中的烟花,冶丽破碎、如梦迷离:“炎国的火、澜国的水,皆不属于我,我既打破了棋局,成全你的大业,就请赠我这最后的尊严与自由。”

洪辰二十一年暮春,定郡公(状)告三皇子行巫术诅咒帝王,结(*)营(私)、企图谋反,怎料彻查王府之后,并未发现任何(罪)证,且被三皇子反将一*,说其贼喊捉贼、诬陷皇族,更是拿出证据,告(发)定郡公数年来暗害皇子、造巫术谣言。病重中的帝王震怒自责之下,竟一夕归天。

三皇子继位后,下令彻查定郡公一(派)*羽。相传,抄(家)那夜,郡公府角落的一座小阁楼燃起了簇簇烟花,在绚烂破碎的光影中,一抹烟霞色闪瞬即逝,有人说,是那灼灼其华的敌(国)养女;有人说,是定郡公悄悄豢养的幽(魅)灵鸟;又有人说,是巫咒(邪)术所产生的恨*怨魄……

“不论哪种说法,都是你啊。”新帝叹息着,握紧了手中的琉璃烟花:“我说过,只要你想寻我,便可以寻到;我若想寻你呢,该去何处寻找?”

烟花绽放时绚丽耀眼,可谁也不知会凋落在何处,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你借着风(沨)回来?也许吧——

青铜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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