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对于美,似乎有天生的追求和标准,曾经有个实验,让几个婴儿由不同的陌生女性去抱,这些婴儿更倾向于在“丑女”的面前放声大哭,而在美女的怀抱里恬静微笑。
如果人类对于“美丑”有天生的判断,那么这份认知,在个体长大的过程中会被不断放大,从对他人的评定,慢慢延伸到对自身容貌的审查。
当人们认为自己不够美,或者不符合当下审美时,就催生出了一系列让人“变美”的技术,而这些技术,在很多时候,都有一段黑暗往事。
试遍元素周期表
说起变美,可能我们最先能想到的就是化妆品,在古代,化妆品往往来源于植物、动物油脂、香料等天然材料,经过煮沸、发酵、过滤等步骤制成。
古代胭脂的制作方式非常的简单,将石榴花或玫瑰花花瓣捏碎挤出汁水,用蚕丝浸泡在汁水中,晾干后就成了胭脂。
唐代著名道士孙思邈发明了一种非常昂贵的“洗面奶”,共用了十七八种花,要研磨千遍方可密贮,能用得起的也是千金大小姐。
纯天然材料固然好,但它们的制作成本高,持久力也不够理想。后来,技术的进步让化妆品变得更高效,人们几乎把元素周期表上的东西都试了个遍,也让重金属出现在了化妆品的配方里。
在维多利亚时代,最理想的美和白色挂钩,普通劳作者风吹日晒,皮肤发黑,白净的皮肤就成了上游社会的象征。
伊丽莎白一世女王曾使用过一种铅粉和醋的混合物:“威尼斯铅白”。它可以光滑肌肤,但长时间使用会导致皮肤褪色,脱发和牙齿脱落。
普通的女性,会使用更纯粹的化学品,她们用鸦片做睡眠的面膜,早晨醒来要用氨水洗脸,用汞来治疗稀疏的眉毛。
这些还只是“日常保养”,想要化妆,则需要用到白色涂料或瓷漆,把它们用水混合,涂在脸上和手臂上,遮挡住本来的肤色,从而打造出一种惨白的皮肤。
只是这些漆通常含铅,对皮肤具有腐蚀性,使用久了之后,皮肤会出现损伤,就需要涂抹更多的涂料加以掩盖。
此外,为了让脸上扑粉打造的苍白肌延伸到乳沟去,女性会在胸上画蓝色的静脉,以此打造半透明的皮肤效果。
从现在来看,当时对于美的标准和死尸差不了多少:惨白的皮肤、水汪汪的眼睛、显眼的静脉...
化妆品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例子,还是对镭的应用。
年,居里夫人和丈夫提炼出了镭,作为一种人工发明的新元素,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追捧,媒体和广告也开始宣传,把它描绘成“即使不能让人长生不老,也会是一种延年益寿的物质”。
大众的痴迷,让商机家看到了机会,于是镭很快就变成了一种商品,人们将它掺在眼影、唇膏和面霜等各种产品中。
德国BurkBraun公司的镭射巧克力,据说吃了之后可以使人年轻
年的一款镭射面霜
一款镭射眼膏
镭会产生两种放射性物质:阿尔法粒子和伽马射线。如果误食镭,它在体内会很难排出,并导致牙齿脱落,口腔溃疡,甚至造成四处扩散的恶性肿瘤,还会把人的骨头打成马蜂窝。
整不死就往死里整
进入20世纪以后,科技的发展又将“变美”转向了另一个方向:整容。
整容分为两个方面,一种是不开刀子的,一种是开刀的。
不开刀可以使用一些矫正仪器,比如20世纪早期美国的“下巴减肥器”,比如自动烫发机。
媒体和厂商会对这些产品进行不遗余力的宣传,而这些人为的美丽往往会对顾客的身体健康产生负面影响。
下巴减肥器
自动烫发机
开刀整容术看似是近代的技术手段,但实际上,它的历史源远流长,甚至出现在麻醉术之前。
只是在20世纪之前,整容的目的更多的是“治丑”,而不是“为美而美”。在当时的文化下,丑陋或有损失的外貌被视为内心丑恶的一种体现。
最早的整容手术可以追溯到16世纪的欧洲,那会儿可没有什么整容师,大部分对于面部的改造都是由理发师完成的。
当然,限于技术的限制,当时的整容非常痛苦而且常常伴有生命危险。
《重要的干预措施》,理查德·巴尼特。
19世纪60年代,无菌手术被发明,到80年代,麻醉术也进一步完善,这两项技术的发展,让手术造成的痛苦和死亡率得以大大降低。
而后就是各种奇葩的手术,比如“固体石蜡”隆鼻术,将热的液体石蜡注射到鼻中,然后“由操作者将鼻子塑造成所需要的形状”。
这听上去很像韩国漫画《整容液》,可实际操作过程非常危险,石蜡很烫,会对鼻子造成损伤,还可能会迁移到脸上的其他部位,甚至导致“石蜡瘤”甚至蜡癌。
进入21世纪后,医院诞生,技术也越来越先进,现在,即使脸上动刀,也不会留下疤痕,因为可以从口腔内壁开切,只要整容的人不张大嘴巴,你根本看不到伤口或瘢痕。
动刀是针对“大饼脸”来进行的,这也是很多亚洲人的脸型,但由于社会崇尚V字脸,所以才有了下颌角手术的流行。
当然,不动刀也有不动刀的玩法,很多人脸庞并不宽,但咬肌非常发达,这时候一针肉*杆菌就能解决问题。
肉*杆菌其实是一种剧*细菌,可以让肌肉萎缩,来达到瘦脸的效果,在打完针4小时后,针眼封闭,看不出任何痕迹。
此外还有除皱针,可以消除额头、眼角的皱纹,但它也会消解一部分肌肉群,让面部变得僵硬,因此打完这种针的人,面部表情多少会有一点怪异。
拿范爷举个例子,她做表情时只能抬右眉,左边眉毛纹丝不动,这可能就是除皱针的效果。
除了取肉、消肉外,还可以往脸部填肉。人脸的衰老,主要是面部胶原蛋白的流失,从而让皮肤松懈,脸部下垂。
想让面部饱满,就可以从肚子上取点肉肉,变成脸里的胶原蛋白。这种脸部填充术通常需要3个月的恢复期,做过的人脸就像冲了气一样,油光满面,富有弹性。
“冯女郎”巩新亮
但脂肪细胞的存活率非常不稳定,通常只有30-70%,一次填充是不够的,需要进行2-3次手术,还要观察每次填充后脸的对称度,来调整剂量。
美容的终极奥义:P图
互联网的流行,让赛博空间成为了人们独立于现实之外的第二世界,论坛、QQ、博客、Facebook,虚拟空间起初只是交流的工具,后续也慢慢变成了“看脸”的平台。
大约在年左右,智能手机开始普及,手机的摄像头素质已经达到不错的水平,以美图秀秀为代表的修图类APP拔地而起。
彼时朋友圈里的姑娘们,可爱风的会加上各种道具,文艺范的会叠加一层滤镜,油腻点的则会放大自己的眼珠,收缩自己的下巴,最老实的依然选择上传原图。
但是前置相机依然像一面镜子,还原着女孩们并不出众的本真,于是APP们又更进一步,直接接管相机,在开启摄像头的瞬间就开始粉饰。
最后手机厂商们都看不下去了,纷纷提高前置摄像头的素质,加入AI算法和自动美颜功能,还贴心地给出了1-10的等级划分,往狠里整可以丰胸瘦腿,同时给那些不喜欢PS的女孩留了一个清新脱俗的选择。
年又出现了动态美颜,利用AR技术,直接把视频里的人“变脸”,曾经“照片是假,视频为真”的真理也被技术攻破了。
从历史上看,PS是最低成本,最安全,最具普适性的美容技术了,但它似乎把人类引入了另一种歧途:
人们无法接受的早已不是那份虚伪,而恰恰是背后的真实。
前不久,在抖音上走红的17岁女生“温婉”做了直播,公开回应网络上关于她的一些传言。
但几乎没有人在意她的解释,“温婉”不但没有洗白自己的身份,反而被网友们在直播中截出一大堆“丑照”,流传在社交媒体上,供人检视、取笑、羞辱、攻击。
在抖音、直播开美颜、直播不开美颜中的“温婉”
社交压力不仅出现在网红身上,现在很多人拍照片,不仅要修自己,还要修别人,因为在他们看来,朋友的颜值会拉低自己照片的“逼格”,如果实在懒得修,便把一张卡通图直接贴在别人脸上。
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在社交网络比真实生活圈更大的今天,手机的“美颜”功能给人们带来了很多隐性的心理压力,在一定程度上淡化了对内在的追求,淡化了友谊的纯粹性。
我们的审美,很大一部分是由包括种族主义、性别歧视、地域文化、社会舆论等要素来界定的,鉴定审美的标准一直飘忽不定,而技术则负责帮我们隐藏或改变那些被视为“丑”的外形特征。
从本质上讲,屈从大众审美,也是自我认同的过程,但奇怪的是,我们一方面对美貌趋之若鹜,用摩仪器、化妆品、潮牌、手机美颜去让自己贴近对“美”的定义,另一方面却对千篇一律的标准整容脸大加嘲讽,转身变成“自然美”最坚定的捍卫者。
似乎问题出现在了实现手段上,同样是技术,同样是去实现“变美”的目标,却出现了“道不同而不相为谋”的矛盾。
又似乎是因为前者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实现美,而后者则有一种一劳永逸,唾手可得的轻松。
总之,美是一件让人捉摸不定的东西,可从古到今,对于“美”的追求不曾停止,为了让自己看起来足够“正常”,或为了将“先天的”、“不幸的”丑陋转变为美丽,人类经历了太多的痛苦。
我不知道这世界上究竟存不存在一种无可挑剔的美,我不知道在变美这条路上,我们还要走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