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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4/1 2: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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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红楼梦》中,作者对人物的名称是具有讲究的。最常见的,是名字中包含的谐音。比如甄士隐,是真事隐的意思;贾雨村,是假雨存的意思。再比如,贾府的四大小姐,贾元春、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其谐音则是:原应叹息。

而除了谐音之外,少数人物名声的本身,也是具有特殊意义的。比如袭人,袭人这个名字具有什么意义呢?其实很简单,就是背后袭击人之意。这在众多的评书中,早已成了常识。

而袭人,在《红楼梦》中,最恨的人是谁呢?是林黛玉吗?其实并不是,因为她们地位上的不对等,所以袭人对黛玉其实称不上恨,最多,是为求自保,为了迎合王夫人,而不得不做出的势力站位。那袭人,在贾府之中,最恨的人是谁呢?其实只有一个,就是晴雯。

晴雯与袭人,身份相同,都是贾母身边的丫鬟,都被贾母看好,所以才都被派给了宝玉。只是,她们被贾母看好的能力是不相同的。对袭人,贾母看中的是她体贴入微的服侍能力;而对晴雯,贾母看中的是她的长相、是她的一手好的针线活、是她爽利的言谈,她是有心将晴雯培养成为宝玉未来的小妾的。

袭人在贾母身边,时间并不短,因此,对贾母的安排、对贾母的用意,是非常清楚的。也正是因为她清楚晴雯存在的意义,所以对晴雯,她才有着无法改变的恨意。

从原文中具体来看,我们会发现,这三个细节,充满的体现了袭人对晴雯的恨。

1、明为挽留晴雯,实为为晴雯挖坑。

晴雯漂亮但性格上存在缺陷,那就是脾气火爆,沉不住气,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端午节这一天,宝玉因为聚餐气氛沉闷,而情绪低落。回到怡红院,晴雯在收拾他的衣服时,恰好不小心摔坏了他的扇子。也是因此,被宝玉数落了几句:

宝玉因叹道:“蠢才!蠢才!将来怎么样?明日你自己当家立业,难道也是这么顾前不顾后的?”

贾宝玉这个荣国府的宝二爷,对丫鬟一向友好,不爱摆架子,尤其在怡红院,更是不存在尊卑之分。也是因此,丫鬟们都不怕的,也是因此,面对他的数落,晴雯才会立马反击。这一场丫鬟与主子的争吵,便由此展开。

晴雯与宝玉争吵时,袭人并不在场,是在过了一会,她才出现的。只是,细心的我们会发现,袭人的劝架,却带着几分挑逗的目的性,最明显的一点,是她言语上的疏忽。

袭人听了这话,又是恼,又是愧,待要说几句话,又见宝玉已经气得*了脸,少不得自己忍了性子,推晴雯道:“好妹妹,你出去逛逛,原是我们的不是。”晴雯听她说“我们”两个字,自然是她和宝玉了,不觉又添了醋意,冷笑几声道……

一句“我们”,可谓将晴雯的怒火再次点燃,并不惜,揭露了他们二人**祟祟所做的事。贾宝玉之所以狠心要去回王夫人撵出晴雯,则是因此。

晴雯与宝玉的争吵,是因为宝玉突然所发的公子脾气吗?其实并不是,而是在宝玉的言语中,已经潜意识的将她当成了外人。

这个意思如何理解?也许,拿春燕对她母亲所说的更合适:

春燕笑道:“妈,你若安分守己在这屋里,长久了,自有许多的好处。我且告诉你句话,宝玉常说:将来这屋里的人,无论家里外头的,一应我们这些人,他都要回太太全放出去,与本人父母自便呢。你只说这一件,可好不好?”

宝玉同晴雯所说的,明日你自己当家立业的正是这个意思。

而袭人所说的“我们”,更是对宝玉这种意思的肯定。也许,明白了这一点,我们便能体会出,袭人的城府,试想想,一个在贾府毫无根据的她,能一步步爬到怡红院首席大丫鬟的位置,她在言语上,能不知道分寸吗?

因此,对晴雯的激怒,在很大程度上,是她故意为之的。而在宝玉打算回复王夫人撵出晴雯时,她为何不惜下跪求情呢?是她出于同晴雯姐妹的情义吗?并不是,她之所以如此做,完全是为了自保:

袭人笑道:“好没意思!认真个的去回,你也不怕臊了?便是她认真要去,也等把这气下去了,等无事中说话儿回了太太也不迟。这会子急急的当作一件正经事去回,岂不叫太太犯疑?”

试看,在她的言语之中,可有一句提到情意?更多的、更为明显的,是担心她与宝玉的事,被王夫人得知。而在这一场风波中,最关键的,是宝玉亲口说出了,要撵走晴雯。

2、借机维护芳官,事后问责晴雯。

袭人因为母亲去世了,所以回家去了一段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晴雯做了几件出风头的事,比如,撵出偷窃平儿手镯的坠儿;身处病中勇补雀金裘。而这些事,在她回来之后,都由她的贴身跟班麝月,一一向她汇报了。

袭人听见麝月的汇报是何反应?这一点从原文中,我们找不到答案。但在她维护芳官的时候,却能体会出这一层意思。

贾宝玉生日当天,芳官因为在宴会上被冷落,所以一个人偷偷跑了回来,并让人告知大观园小厨房里的柳嫂子,给她准备午饭。恰好,这个期间,宝玉想起了她,四处寻找未见,便回到了怡红院。正见她躺在床上。

于是宝玉便同芳官在一起闲聊,并且,当下人端上可口的饭菜时,宝玉也忍不住吃了半碗。

说着,只见柳家的果遣了人送了一个盒子来。小燕接着揭开,里面是一碗虾丸鸡皮汤,又是一碗酒酿清蒸鸭子,一碟腌的胭脂鹅脯,还有一碟四个奶油松瓤卷酥,并一大碗热腾腾,碧荧荧蒸的绿畦香稻粳米饭。小燕放在案上,走去拿了小菜并碗箸过来,拨了一碗饭。芳官便说:“油腻腻的,谁吃这些东西。”只将汤泡饭吃了一碗,拣了两块腌鹅就不吃了。宝玉闻着,倒觉比往常之味有胜些似的,遂吃了一个卷酥,又命小燕也拨了半碗饭,泡汤一吃,十分香甜可口。小燕和芳官都笑了。

但就在宝玉与芳官准备前往宴席时,却正好遇见了晴雯与袭人。晴雯见到芳官,便指着鼻子骂她狐狸精,私下约宝玉。奇怪的是,一向不参合这样纷争的袭人,却极力维护起芳官来,并借机,狠狠的数落了晴雯。

袭人笑道:“不过是误打误撞的遇见了,说约下了可是没有的事。”

晴雯道:“既这么着,要我们无用。明儿我们都走了,让芳官一个人,就够使了。”

袭人笑道:“我们都去了使得,你却去不得。”

晴雯道:“惟有我是第一个要去的,又懒又笨,性子又不好,又没用。”

袭人笑道:“倘或那孔雀褂子再烧个窟窿,你去了,谁可会补呢?你倒别和我拿三撇四的,我烦你做个什么,把你懒的横针不拈,竖线不动。一般也不是我的私活烦你,横竖都是他的,你就都不肯做。怎么我去了几天,你病得七死八活,一夜连命也不顾,给他做了出来,这又是什么缘故?你到底说话呀!别只佯憨,和我笑,也当不了什么。”

晴雯替宝玉勇补雀金裘,已经过去不少时间了。但显然,袭人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而她为何如此在意呢?

其实原因有两点:其一是不满晴雯对宝玉的讨好之心。袭人在服侍主子方面,确实可圈可点,但其性格本身,却存在着缺陷,爱吃醋,就是一大特点。比如,史湘云来到贾府,晚上住在黛玉房间,宝玉因此,不顾早晚的往那边跑,她便不乐意了,以至于,同宝钗也说出了满含醋意的话:兄弟姐妹再好,也得注意分寸,没得个白天黑夜的,也往那边跑,任人怎么说,全当耳旁风。

等贾宝玉回到怡红院,她更是同他打起了冷战,让人费解。

袭人对晴雯的抵触,爱吃醋的毛病,并没有因为获得宝玉姨娘之位而有所改变。也是因此,对晴雯身处病中,却不顾死活的为宝玉勇补雀金裘产生了嫉妒之心。

其二,是袭人对晴雯针线活的嫉妒。从袭人与晴雯的对话来看,似乎平日里的晴雯,非常的懒惰,袭人让她做的有关宝玉的针线活,她都不愿意。但真相是什么?我们却不得而知。是因为她委托晴雯所做的针线活,都是宝玉穿在里面的原因,还是其他?我们不得而知。

但有一点,我们却可以肯定,那就是,为宝玉修补外套,是原文中唯一记录的一次。并且,在整个怡红院中,懂得用界线的方式修补雀金裘的,也仅晴雯一人。

袭人地位稳固,但对晴雯偶然的表现手艺,却依然如此在意,由此我们也能看出,她对晴雯由衷的恨。

3、晴雯被撵,依然难消袭人的心头之恨。

晴雯被撵,源于王善保家的唆使,但在这期间,袭人是否有添油加醋,我们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却可以肯定,那就是晴雯被撵后袭人对她的态度。

晴雯被撵,身处于病中,加上王夫人的羞辱,她已经两三天滴水未进了。也是因此,贾宝玉被晴雯的离去,充满了担忧,并在袭人面前,毫无掩饰的流露出了这样的情绪。

只是,袭人听见宝玉的言语,不仅没有丝毫的安慰,反而因为宝玉的一句话,而大发脾气,并对晴雯爆了粗口。

宝玉道:“不是我妄口咒他,今年春天已有兆头的。”

袭人忙问何兆。宝玉道:“这阶下好好的一株海棠花,竟无故死了半边,我就知有异事,果然应在她身上。”

袭人听了,又笑起来,因说道:“我待不说,又撑不住,你太也婆婆妈妈的了。这样的话,岂是你读书的男人说的。草木怎又关系起人来?若不婆婆妈妈的,真也成了个呆子了。”宝玉叹道:“你们哪里知道,不但草木,凡天下之物,皆是有情有理的,也和人一样,得了知己,便极有灵验的。

……

袭人听了这篇痴话,又可笑,又可叹,因笑道:“真真的这话越发说上我的气来了。那晴雯是个什么东西,就费这样心思,比出这些正经人来。还有一说,他纵好,也灭不过我的次序去。

按说,同晴雯处事多年,即便二人有所利益上的冲突,但如今,晴雯已经被撵。她理应有几分悲伤的情绪才对。

只是,我们从她的言语之中、从她的表情之中,是丝毫体会不出这样的情绪的。反而是,面对宝玉对晴雯所流露的真情,她不自觉的产生了醋意,并不惜,说出了“晴雯算什么东西”、“也灭不过我的次序去”这样的话!

小结:

袭人作为卖给贾府签下死契的丫鬟,在追求姨娘之位上不仅任劳任怨的付出着,同样,她用尽了一切手段。也是因此,对姨娘之位最具威胁的晴雯,她才会如此忌惮、才会如此痛恨。当然,作为读者,我们理解她的难言之隐,但作为一个正常人,我们却不能认可她的做派。或许这,就是理想与现实永远无法持平的矛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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